在韩奇、牛二的跟随下,徐怀乘马从军院兵营出来,不多一会便看到一队骑兵往东大街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急骤的踩踏石街仿佛密集而沉闷的春雷在街巷间回荡。
昨夜发生那样的事,很难想象葛伯奕那边有什么事情会主动知会监军使院,徐怀走到南裕巷附近,看到有不少披坚执锐的甲卒在街巷间搜查宅院。
见徐武碛、周景从巷口走过来,徐怀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徐武碛说道:“昨日暖香楼被当街诛杀三十一人,大多数都为蕃民,事情在城中传开后,蕃民恐惧,好些蕃民就想逃出城去。不过,葛伯奕一早就下令要加强对契丹人奸细的搜捕,四城已禁止蕃民出入。刚有消息说北城那边出了点乱子,有两名蕃民不服管制,持刃欲闯北门出城,连伤城门守军三四人才被格杀。现在看情况是葛伯奕直接从亲兵营调派更多的兵马,直接加强对城里的搜查——我们已经将哨屋的人手都撤了回来。”
葛伯雄亲兵要对全城进行地毯式搜查,他们在城中的几处哨屋很难会漏过去。即便他们安排这几处哨屋的人手,不怕会被当成契丹人的奸细处置,但作为异乡人在城中居住,既非投亲靠友,又没有正当的营生,也是说不清楚的。
面对这种情形,徐武碛、周景他们也只能先将人手都撤回到南裕巷铺院来。
这时候有一队甲卒从他们身后经过。
当朝禁军武官没有肩章、胸徽等区别职衔,但徐怀除了身穿禁军武官衣袍外,袍衫里面还穿着瘊子甲,马鞍上还系挂长槊、掷矛、大弓等兵械,一看就是牛掰级的人物。
这队甲卒端端正正的行过礼,才从徐怀身边绕过。
岚州因为历史原因,从汉唐以来都蕃汉杂居。
要是不算岚州的驻军,当地民户里,蕃民比例还要略高过汉民。
契丹从岚代等地收买蕃民作为奸细,而大越收买应朔等地的汉民作为奸细刺探消息,这差不多是双方上百年以来的常规操作。
每遇战事或者遇到局势紧张,岚州等地加强对蕃民的管束,也见怪不怪。
不过,今日直接禁止蕃民进出,城中搜查也倍加严禁,很难想象跟昨夜发生的事没有关系。
徐怀想到他刚出军营时看到一队骑兵往东大街方向驰去,问徐武碛:“我刚从兵营出来,看到有一队骑兵正往东大街方向赶去,肃金楼那边是发生什么状况了吗?”
徐武碛说道:“两炷香前我们刚从那里离开,但当时有两队甲卒搜查过来,我们在哨屋有兵刃以及几张弓弩要紧急处理,就没有在那里多作停留——不过,契丹人在肃金楼的密间这时候应该已经撤离了吧?”
“看上去不像,”徐怀说道,“我遇到的那队骑兵,随身所持的神臂弩都已填上了箭。”
无论是弓是弩,弓弦都是易损品。
长时间不用,甚至要将弓弦取下来妥当收藏。
神臂弩开弦填箭,说明这队骑兵出兵营就奔着接战去的。
岢岚城之前就有天雄军三千精锐以及相当数量的厢军驻守,葛伯奕前日又率三千亲兵进驻进来,此外还有天雄军将卒陆续从城外沿汾水北上,前往宁武城进行集结。
这时候可以说岢岚城处于天雄军的彻底掌控之中。
发生什么事需要葛伯奕身边的亲兵精骑如此紧张戒防?
徐武碛也觉察到事情有诡异,说道:“我们去东大街看看!”
东大街的入口已经被一队甲卒封锁起来,禁止民众随意出入。
徐怀、韩奇、牛二从调入监军使院的那一刻,就已经从厢军升格为禁军了。
衣甲兵械也都照禁军标准进行更换。
一般的封锁对他们是无效的,徐武碛、周景跟他们同行自然也不怕被阻拦,但拐入东大街,徐怀远远就看到肃金楼前还围着两三百名甲卒,有不少弓弩手从两侧正朝肃金楼里射箭,也不时有箭矢从肃金楼里射出。
东大街出入口已经被封锁起来,这里滞留好些人以及商铺住户都无法出去,但岢岚城里的汉民不担心会受到滋扰,这时候正兴致勃勃的站在街头看热闹;却是不少蕃民只能心慌从门缝里往外观望形势,怕受牵连。
“前面到底发生什么回事了?”
徐怀招手将站街旁看热闹的一名中年人喊到跟前询问情况。
“将爷你的消息却没有小民灵通啊!”中年人嘻嘻哈哈的说道。
“恁多废话?我们才赶过来,哪里知道这里发生什么屁事!”徐怀瞪了一眼,催他快说。
“两炷香前有两队军爷进东大街搜查契丹人的奸细,没想到肃金楼里还真藏有大鱼,十数健壮蕃贼突然从里面杀出来,眨眼间的工夫就杀死杀伤的好几十个军爷,之后又都退到肃金楼里去了,”中年人完全没有感受到战争阴云已经笼罩在头顶的恐惧,相反还很是兴奋,说道,“驻军反应却是快,很快就调来三四百人马,围住肃金楼攻打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