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再说吧,总不能我们赶了一夜的路,还要在外面吃冷风!”
徐怀接下来想要在朔州做的事情、想要做到的部署太多,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待将四百兵卒都在军营安顿住下后,便与众人往曹师雄的前刺史府走去。
将河东路与契丹西京道作为一个整体去看,便能看出朔州的重要性。
朔州右临偏关、左接雁门,南峙宁武,在地理位置上正好居三塞之中,同时也有较为便捷的道路前往三塞;除此之外,还与大同、应州又都位居恢河河谷之中、互为唇齿。
而千百年栖息于阴山南北的诸蕃部族,屡屡都是沿着恢河北岸的支流苍头河(参合口)南下,朔州是其必经之地。
自有史以来,位居恢河之畔的朔州都不知道发生过多少血腥战事,城池也是几经摧毁、重修。
此时的朔州城周十四里,城墙夯土筑就,低宽四丈,顶宽三丈、高三丈。
虽说朔州城比大同、太原这样的大城还是要小上很多,但城中汉民全部迁出后,仅有三四千兵马留守,也是城阔人稀。
当然,在天雄军主力及数万汉民南迁后,城里除了三千多桐柏山卒外,也不是完全没有民众了。
曹师雄奉朔州城南附,城中的契丹及诸蕃部族的成年男丁几乎都被屠戮一空,剩下的漏网之鱼也基本上都逃出朔州去了,但前后总计约四千多胡族妇孺滞留在城中。gòйЪ.ōΓg
王禀、王番以及曹师雄等人携带数万汉民南撤,也不可能将这四千多胡族妇孺都带上,徐怀回到朔州,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这些胡族妇孺。
将这些胡族妇孺集中看押起来,就要供给饭食,这对天雄军的后勤补给压力太大。
朱沆还在朔州时,就解除对这些妇孺的集中看加,各自放归了。
然而契丹人及诸蕃部族在城中的宅院都不知道被翻过几回了,这些妇孺回到家中也是缺衣少食,而现在大雪封城,他们甚至都没有能力出城逃亡。
徐怀与众人从南城兵营往刺史府走去,一路都看到好几个胡族老妇冻僵在街巷里,不知道死活。
走到刺史府前,徐怀看着有不少胡族妇孺畏畏缩缩的从后面跟过来。
除了兵营之外,刺史府差不多是她们唯一能乞食之地,但她们又畏刺史府前的甲卒刀弓无情,缩在两边的街巷里都不敢贸然往前面凑来。
“仓中还有多少存粮?”徐怀问苏老常。
“朱沆郎君离开前,将所有的积粮都留给我们的,除了八千六百多石粟谷外,还有羊一千两百余只,还额外给我们留了五百多匹牛马,”苏老常说道,“目前看粮秣充足,但我们要考虑事有不谐!”
徐怀点点头,沉吟起来。
倘若朝廷不能接受桐柏山卒聚守朔州这一事实,第一步必然会掐断对他们的后勤补给逼迫他们就范。
凡事要作最坏的打算,他们首先要保证诸兵卒能吃饱穿暖。
八千多石粮谷,还有一部分肉食补充,看似不少,但倘若要充足供应军中,都未必能支撑住三个月。
而接下来三个月,是非常关键的时间点。
他们能在朔州撑过三个月,就有可能逼迫朝廷先让步。
天雄军打得这么烂,令河东北部的局势骤然恶化起来。
已经聚集起来的桐柏山卒,看似人马不多,但在大越河东及契丹西京道之间,已经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一枚棋子了。
士臣群体越是勾心斗角,越是擅长险恶心计算他人,这时候就越是投鼠忌器。
徐怀他们背后就算没有王禀、朱沆等人支持,其他士臣在这个节骨眼上,敢强硬逼迫桐柏山卒的可能性都非常低,真未必敢断朔州三个月的粮草供给。
徐怀能看出王番内心对他们的不满,但还不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让他们回朔州了?
而就算蔡系众人这时候笃定徐怀乃是王孝成之子,就算认定桐柏山众人对蔡系心怀旧恨,但他们不能公开翻当年的旧案,也就未必敢公然逼反桐柏山卒。
天雄军溃灭于大同城,现在又闹出岳海楼刺杀葛伯奕之事,蔡系的屁股现在是越擦越脏,他们敢为河东局势进一步恶化承担责任?
“可能我们之前所担忧的最坏情形并不会出现了,”徐怀蹙着眉头说道,“葛伯奕现在的节奏,就是先咬死岳海楼通敌,然而暗中怂恿朝野将矛头直指蔡铤,以便葛家最大限度的推卸掉兵败大同的罪责。刘世中、蔡元攸这时候派人强硬的要求西路军守住朔州,恐怕是他们预料到这一局面,后续东路军在雁门或许也会有一些动作。这些蠢货,没有胆气打硬仗,但内斗起来,却个个精明得很。再说了,葛伯奕或许也会对我们有所倚仗……”
“葛伯奕这些货色,还是早早倒下,对大家更有好处!”
以往徐心庵、唐盘以及徐武坤等人,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将帅多少还是有些敬畏的,但天雄军溃灭于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