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都是厮混熟的,打听道,
“徐怀回来了,镇子里有什么扰动没有?”
“能有什么扰动?莽虎回来,大家都拍掌叫好还来不及呢!却是听说要打大仗了,白涧河这边以及城东头要建两座渡桥,我们在白涧河撑了一辈子渡船的,却不知道要去哪里讨生计了!”艄公说道。
“这里要建渡桥?这应是机密之事,你怎么知道的?”唐天德吃惊的问道。
“啥机密啊,徐怀刚才与鹿台寨的苏老常、郑家肉铺的郑屠子,就跑到渡口来,找我们打听这里渡桥要怎么建?还问白涧河的水情——我们也就凭着感觉一通瞎说,”艄公叫唐天德上船牵住马,说道,“你这马可是疲累得慌啊,是从泌阳赶夜路回来的?泌阳发生什么大事了?”
“你问恁多话,就不怕有一天叫人拔了舌头?”唐天德笑道。
“五爷以前在巡司当差,天天叫我盯着过往商旅多问些话,可如今五爷去了县里,却嫌人家话多了?唉,这世道要变喽!”艄公感慨一声,喊起悠扬的号子,将渡船撑过岸,送唐天德牵马上岸。
虽说桐柏山匪乱平靖过后,唐天德就被徐怀从乡营赶了出去,但巡司武卒却罕有不认得他的,进城门一直到巡检司衙堂都没有阻碍。
徐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将一切理顺过来,夜里也无暇休息,只会不时抽空隙小憩一番。
唐天德走进衙堂时,正赶上徐怀在衙堂偏厅里休息。
这会儿郑屠揪住苏老常、徐武江在衙堂里说话,看到唐天德走进来,说道:“今天是吹哪门子风了,五爷怎么舍得从泌阳的温柔乡钻出来,来看望我们这些乡巴佬了,不觉得跟我们这些土豹子结识,有辱了五爷你?”
虽说郑屠拖到最后随徐怀回到淮源,但出于分批疏散的缘故,苏老常、徐武坤却都分头率领胡族妇孺及工辎营的人马先撤回到淮源来了,自然也有关注淮源旧人的动向。gòйЪ.ōΓg
唐天德之前虽然已常住泌阳,但还隔三岔五回淮源一趟,却是苏老常、徐武坤等人先期返回淮源之后,唐天德就没有回过泌阳。
郑屠昨日回来听到这事,还以为唐天德耍滑头,不想再跟他们有瓜葛,却没想到今天就看到唐天德鼻青眼肿的走进衙堂,看他这狼狈样子,怕是赶了一夜路。
“大——”唐天德差点直接问“大腿”在哪里,将“腿”字硬憋下去,问道,“徐……军侯他人呢?我这里有晋都头的一封信捎给他!”
这会儿,徐怀径直走进来,说道:“我就说听到有人走进来衙院里吧!”坐到堂前,示意唐天德他们都坐下来说话,接过唐天德替晋龙泉捎过来的信,跟苏老常、徐武江他们说笑,“我就说我面子比你们大,总有一两个故人记得我的!”
“……苏爷、坤爷回淮源,我心思是懈怠了。我总觉得我这点本事,落不了苏爷、坤爷的眼,这辈子也就在泌阳城里混吃等死,但昨日勤王的事在泌阳城里已传开了,我跟晋爷合计这世道怕是要变了,这便麻溜的来见军侯。”
唐天德在徐怀手里吃过亏太多了,吃到见徐怀想说几句体面话都犯忤,这一会儿也索性将所有的心思与算计悉数相告。
“是啊,世道是要变了,这场大祸不知道要填多少人命进去,在场包括我在内,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何时,”徐怀将晋龙泉的信浏览过,放一旁的桌案上,感慨道,“五爷要是以为这里有大腿抱,又或者说以为大树底下好乘荫,那就错了。当然,五爷想回淮源安安分分的居住,没有人会拦着你,但桐柏山里最终能不能安生,这个只能看天,我这时候无法给你回答;甚至大多数人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注定一定不会安生。而五爷倘若想要在桐柏山里有一席之地,或者说是想在这棵庇护桐柏山的大树之上有一席之地,便要五爷与我们共同拼了命的去做这枝叶,去挡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