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中太冒险了。
周述当时听了邓珪的话,都觉得除了他们之外,禁军之中并非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他却不想徐怀太刚愎自用,而邓珪这样的人物,在军中的地位看似不低,在徐怀面前却也不怎么敢坚持自己的主张,这点多少叫周述失望。
邓珪武举出身,在地方做过好几任巡检使,此时以州团练使的身份在京西南路部署司任职,虽说这次才率三百兵马援来,但论及军中的地位并不比徐怀低多少。
而周述他们刚刚被提拔为防御都指挥使,这都不能算正式的任命,更不可能跟兼理军政的徐怀对拗。
遵令行事是一方面,但周述心里还是觉得这次袭营会吃大亏,心里一直琢磨着,要怎样完成掩护侧翼的任务,避免事后会被徐怀迁怒,还要保证手下兄弟们不被刚愎自用的徐怀坑死。
然而看着敌军乌龟壳一般的盾阵,在徐怀、王举亲率精锐猛打猛攻下,一层层破碎,周述才意识到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见识到徐怀、王举以及他们身边桐柏山卒的战力是何等恐怖。
曹师利派出来进巷道结盾阵封堵的是精锐悍卒,但徐怀身边跟着冲锋陷阵的,又何尝不是精锐悍卒?
而所谓的精锐悍卒,也是分层次的。
徐怀身边的精锐悍卒,显然要更强。
徐怀、王举二人虽然武勇,但也不可能将数百面悍卒所持盾牌一一破开,气力再强,也不可能无限制的压榨。
徐怀、王举二人更多是强攻密实盾阵的至坚之点,令坚密的盾阵出现破绽,使两侧的将卒得以更轻易的将缺口撬开,以更高效的速度灭杀阵脚浮动的敌卒。
当然,这本身就需要两侧的将卒都能跟得上徐怀、王举二人的进击速度,还要能准确捕捉进攻的时机,彼此能配合无间,不需要徐怀、王举担心身侧的事情。
桐柏山卒恰恰做到了这点,这简直就是强将悍兵完美结合的典范,看得周述热血沸腾,恨不得也置身其中跟着一并厮杀。
桐柏山卒这一刻,就像一只精铁千锤铸打成的铁钎,将敌卒看似坚固、有如乌龟壳般的盾阵一层层凿开。
从头到尾竟然都有什么停滞,一层层凿开,一层层捅进。
巷道之中,从接战之处到宗祠西的巷口,从西到东约三十丈的距离,敌卒以十五到二十人一组持盾坚密结阵、间以矛戈,前后差不多有二十层,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被凿穿了?m.gΟиЪ.ōΓG
而此时青泉沟寨两翼的敌营才刚刚派出少量斥候侦骑驰来,想要探清楚这边到底发生什么事,援兵还没有开始集结呢。
这是什么速度?
“周头儿,你看墙那边的令旗,是不是要召我们一起进寨厮杀?”这时候一名老卒提醒周述看西墙土垣上的令旗变化。
“正是如此,”周述也振奋大叫起来,“二剩儿,你去找周朴,叫他带人继续守在这里充当疑兵,其他人都跟我杀进敌寨!”
曹师利倘若没有及时将精锐都调到位于寨中的宗祠西侧狙击徐怀,还继续以南北寨门处相对完备的守御工事组织兵马,周述知道他们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还没有机会进寨乱杀一通的,这次袭营只能是浅尝则止,还得照着原计划赶在敌援驰来之前,部署好撤退之事。
现在曹师利将亲卫精锐集中到宗祠西侧巷道,意图封堵桐柏山卒,却反遭重创,只要进一步击溃、重创,这意味着寨中守军看上去还有六七千人众,但已经没有哪队人马,能稍稍抵挡得住桐柏山卒如此迅猛的凿穿战术。
他们就有可能赶在敌援赶到之前,以最短的时间将寨中任何一处抵抗都粉碎掉,甚至有可能在北寨门紧急建立起针对敌援的防御。
那为何不大赌一把?
现在看到西墙土垣令旗变化所发的指令,就要将部署后路的兵马都召往寨中厮杀。
周述也很清楚徐怀就是要大赌一把:赶在敌援之前控制清泉沟寨,他们就有可能像一支铁楔子,插入虏兵的营垒群之中,很有可能就迫使敌军不得不退往虎牢关,使西军援师能大跨步的东进逼到虎牢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