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里走出来的朱沆拱拱手,感慨说道,
“今日贼子作乱,掳杀朝臣,又蛊惑无数刁民在郭城烧杀掳掠,一时间军卒竟不能制,现在内外城多处军营又有扰动之忧,王戚庸、汪伯潜等人都束手无策,官家遣我过来,还想将王相召去问策,却不想竟有噩耗接蹱而迭。大越失此栋梁,大越不幸啊!”
杨永栋走进灵堂先取了三柱香在大烛上点燃,插入香炉之中,又看向灵堂里侧虚掩的棺木,看向王番问道:“我能否一睹王相的遗容?”
“宫中倘若有什么疑心,大可另遣使臣来查验,杨大官你何苦做这恶人?”见杨永栋竟然要开棺验尸,朱沆也是勃然大怒,不客气的质问道。
他显然这时候也认定杨永栋这样的人物亲自携旨赶来王宅宣召,定是有人怀疑王禀与今日郭城民乱有关,他是过来探看虚实的;也是杨永栋有了疑心,才会多此一举。
徐怀见杨永栋没有注意到他,便沉默的站在一旁不作声,省得多费唇舌解释。
杨永栋叫朱沆如此数落,也是尴尬,但坚持要见到王禀的遗容,说道:“永栋只是想一睹王相遗容,朱沆郎君你想哪里去了?”
王番想到这时候将杨永栋撵走,宫中多半还会派使臣过来查验,他与卢雄上前将暂时还不会钉合的棺盖移开,沉声说道:“杨大官在此最好,也省我狼狈往宫报信,一切有请杨大官代劳。”
靠墙壁各点一排大烛,杨永栋探头过来看王禀躺于棺中,面目真切,绝作不得假,片晌后他朝王番、朱沆拱拱手,神色凝重的说道:“——郭城贱民纷乱,好几处军营人心不稳,也不知道是否有人暗中鼓动,王相辞世这事断不可轻泄出去,还请府中严加封锁消息,我这便回宫奏请官家定度!”
“此事牵涉极大,父亲辞世之前,也要王番以家国为念,不可拘于常理,还请杨大官放心。”王番说道。
“节哀!杨某这便先回宫中。”杨永栋拱拱手,就转身往外走去,但他对王宅中人到底不放心,临走时留下六人说是替王禀守灵。
看着杨永栋乘轿而去,朱沆、王番却是面面相觑。
他们原计划是王番前往宫中报信,王番是没有资格直接见天宣帝的,进宫之后自然要将王番辞世之事一层层通禀上去,也就是朱沆所说的,经过的环节越多,秘密越容易泄漏出去,最后不怕朝中追究他们的泄漏之责,避免成为议和派的众和之的。
却没有想到王番没有赶到宫中,便半道遇见杨永栋。
现在杨永栋不仅留下人盯着这边,还亲自进宫面圣呈禀此事,此时倘若泄密,还能将推卸责任吗?
徐怀微微叹了一口气,待王番、朱沆愁眉苦脸的走回来,站在廊下跟他们低声说道:“一切干系便由我来承担吧,你们等会儿配合我演戏就行!”
为尊重王禀,部署灵堂时,徐怀、徐武碛他们都将刀械置于偏院,徐怀与徐武碛径走向偏院去取刀械。杨永栋留下的人手,有守前后院的,还有两人借口守灵,贴身跟着王番、朱沆。
他们起初看徐怀往偏院走去还没有在意,但看到徐怀他们取来刀械往宅子外走去,忙走过去阻拦:
“杨大官有令,在有圣谕之前,谁都不得离开此宅!”
“……”徐怀钵大的拳头,便朝为首那人面目砸去,“没鸡儿的货色,敢拦徐爷爷来去?去你娘的,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谁?”
“徐怀!你们要去干嘛?”王番假意厉声喝斥,“快将这莽货拦住!”
“朝廷叫这些孙子把持,相公死得憋屈,我们去找家酒店喝酒,有什么不成?”徐怀先将王宅两名仆从推开一丈远,又抬脚朝作势来拦他的王孔踹去。
王孔双臂蓄着力,与徐怀重如千钧的弹腿撞在一起,借势横飞出去,“哗啦”一声将一棵大腿粗细的杂树拦腰撞断。
看徐怀如此武勇,杨永栋留下的那几名宦官哪里还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怀他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