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诸夏王朝与北部及西北游牧民族亘古以来就共同栖息这片天地之间,但自东周战国起,双方恩怨逐渐激烈起来,之后近两千年来不知道爆发多少血腥战争。
总体来说,中原王朝除了个别极盛时期一度将疆域扩张到陇右、河西以及阴山以北、勒功燕然以外,大多数时间都是被动防御,或苦苦承受游牧民族的肆虐侵凌。
在历史上一度声名显赫的匈奴、乌恒、鲜卑、突厥、契丹等族,都曾给中原大地带来血与泪交织的重创;而现在又轮到赤扈人。
个中原因,众说纷纭,最终无非归结到一点,苦寒之地,无所索取。
王朝极盛之时,对外进行军事行动都主要出于疆域扩张上的野心或疆域安全的权衡,但实际可以索取的经济利益却都极微薄,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都需要中枢财赋苦苦支撑。
不仅仅是中原民众,乃至主掌中枢财赋以及内地州县的文臣(士臣)群体,都很难从利益驱动上支持诸多军事扩张行动,几乎异口同声斥之为穷兵黩武。
相比较之下,中原王朝陷入衰落期,游牧民族频频入侵中原,中原所出的金银铜铁器、陶瓷以及绸罗锦缎等等的物产,无不是其贪图劫掠的目标,甚至从内心深处更渴望着能鸠占鹊巢,占据生存环境要温和得多的中原栖息繁衍。
而说到游牧民族的物产,牛羊等牲口乃是活物,除了运输不便外,中原地区也没有大规模牧养的草场,无法拿来进行大规模的商货交易。
即便是处理好之后的布革与优良的马匹,中原地区有很大的需求,但也主要是出于军事上的考虑,甚至会进一步加剧中枢财赋的负担,而非提供利益上的索取。
徐怀身居其位,有些问题容不得他偷懒不去思虑,而具体涉及到对契丹残部的支援上,如何进行利益平衡更是叫他眼前就极为头疼的一件事。
直到孙延观将萧燕菡亲手捣制的雪白毡毯递到他的眼前,令他陡然想到后世羊毛制品是极其普遍又极受民众欢迎的一种消费品,重要程度比丝绸都要高得多,甚至不比棉布略差。
这也恰恰是游牧民众能大规模提供,而中原地区紧缺的消费品。
然而当世赤扈、契丹、党项以及吐蕃诸部,民众所普遍使用的毛毡,因其质地粗糙厚重,作为裁衣的原料,却又远不及棉麻丝绸。
当然,毛毡粗糙厚重,是与制备方法直接相关。
当世制毡,主要是温毡法,将羊毛羊绒一层层铺好,用温热水濡湿后,反复用手揉搓或拿木锤、木棍捣擀,将羊毛羊绒紧密结合在一起、压制成毡,质地怎么可能不粗糙厚重?
即便作为毡毯,也会觉得质地太硬。
不过,羊毛羊绒搓纺成线之后,用来织造呢?
从后世的面料发展来看,这是一定的;真正受世人欢迎的,柔软轻薄的毛质面料,通过织造手段一定能实现。
当世的织造技术能不能实现这点,徐怀还是颇有信心的。
中原的织造技术,远远凌驾于周边地区的,早在汉代所造的提花织机,中原地区就能直接织造出有复杂花纹的锦缎。
当世更能制造巨如屋舍、构件多达两千余种的花楼织机。
这些是远非游牧民族所能想象。
而说到对水力的利用,当世也早有能力造水力驱动的水转大纺车,能最多带动三十二只纱锭用于麻缕加拈。
当然了,当世所制造的水转大纺车,依旧有一些难以克服的弊端。
比如需要建在地形崎岖的湍流之旁,而过于湍急或者不稳定的水流,难以用于对力度要求更柔缓的棉纱纺拈,目前主要用于麻缕加拈。
不过,这些在京襄都能得到很好的克服。
除了粮食之外,当世最大宗的消费品就是布匹。
就目前而言,民众对布匹的总需求规模,远在食盐、铁料、蔗糖、桐油、茶药、纸张之上,甚至直接促使染料成为大宗商货——甚至布匹可以直接充当货币使用或充当薪俸发放。
为了增加岁入以及满足制司自身极为庞大的布匹需求,徐怀也要求南蔡、荆北四县以及南阳新置的屯寨,拿出相应的田地,从江淮地区引进优质棉种种植。
之前在南蔡成立相应的织造院,主要从江淮等地购入棉花、棉纱进行织造。gōΠb.ōγg
这里一方面是南蔡地少人多,富余的劳动力需要有场所进行吸收,另一方面新式水轮机当时还没有投入使用,传统的水转大纺车用于纺拈棉线很不够稳定,相比较畜力或人力,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目前新式水轮机投入使用,能给所有的作业器械,提供稳定、速度可调节的动力,当然不能仅局限于冶炼、兵甲等铁制器的锻铸。
京襄北倚伏牛山、东秦岭、桐柏山、西倚荆山、巫山诸脉,襄阳府还与大洪山西麓诸岭接壤,水力资源充沛,而且多为最有利于发展水力器械的低山浅岭区。
徐怀怎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