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利落地放下笔刀。
解除神器状态的里苑一脸懵逼地站在神宫寺千夜的身侧,她快速瞅了一眼凶神恶煞的芥川龙之介,小碎步地往自家神明靠了靠,俨然一副战斗前的戒备状态。
尽管她明白对方攻击大文豪先生绝非过激反应,没有警惕心很难在贫民窟生存下去,但这不是谅解的理由。
而且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就此罢休。
呆呆的神明让她非常担忧。
好在担忧是多虑的,芥川龙之介只是掩嘴轻咳几声,然后就冷眼看着他俩,没有其他反应。
“正式介绍一下。”神宫寺千夜弯腰捡起一根树枝,他单手撑着膝盖,在泥泞的土地上一笔一画地写下工整的汉字,是那个更为正式的真名,“我的名字是大文豪,另一个名字是神宫寺千夜。”
他双手递上树枝,如同捧着一根毛笔:“你也写一下名字吧。”
虽然他基本确定是哪几个汉字,但名字是最短的咒,各自书写名字属于礼尚往来。
芥川龙之介盯了几秒没有接过,并非他突然变卦,也不是他耍大牌,而是面临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在下不会写。”
捧着树枝的手僵在空中。
“不会写?”神宫寺千夜像是被雷劈了似的,他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两步,一双紫眸瞪得圆滚滚的,这是今天他情绪最丰富的表情,“芥川君,你不识字吗?”
里苑忍不住在旁边小声提醒:“大文豪先生,这里是贫民窟……”
神宫寺千夜呆呆地说:“但他用词都文邹邹的。”
里苑嘴角一抽:“妾身也可以。”
“但你识字。”
“重点不是这个!”
处于话题中心的芥川龙之介默然无言地看着一来一回争论起来的二人,亲自一锤定音:
“如她所说,贫民窟没有学习识字的机会,更没有用得着的时候。对于在黑暗与罪恶中挣扎的人们而言,远远不如面包与糖果。”
神宫寺千夜立刻扭头反驳:“但文学能为世人插上翅膀。”
芥川龙之介嗤笑一声:“你在谈希望吗?”
“不止。”神宫寺千夜侃侃而谈,“希望与绝望、光明与黑暗、理想与现实,一切皆是灵魂的羽翼。”
“你说的这些……”
“——去试试吧。”
神宫寺千夜强硬地打断。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眸,语气平缓却又掷地有声:“在纸上书写词句的时候,你能变成世界上最自由的人。*”
芥川龙之介冷冷地注视,沉吟不语。
气氛再度僵住。
里苑戳了戳白发神明:“那现在是……?”
“很抱歉,我可能弄错了。”神宫寺千夜收回递出去的橄榄枝,轻置于地面。
他郑重其事道:“芥川龙之介,你暂时不是我们要寻找的人。”
“……”
正当里苑以为神宫寺千夜要招呼自己离开,他突然扣住芥川龙之介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人家在方才书写名字的位置前一起蹲下。
“你……!”
接下来的举动堵住了芥川龙之介的话。
食指被精准地单独抓住,像握笔般直指土壤,外界的力量牵引着他一笔不苟地落下痕迹。
神宫寺千夜大半个身子向前倾,右手亲自教学,左手撑着地面维持平衡,乍一看像趴在地上玩泥巴的孩童,乱涂乱画着无聊的涂鸦。
但漂亮的字迹诞生于芥川龙之介的指尖,和另一个名字工整地上下对齐。
——神宮寺千夜
——芥川龍之介
白发神明松开手,偏头露出认真的神情:“不妨从名字开始吧。”
上次他听到类似的称呼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是一个为了去意大利卖掉乐器换成武器和路费的剑客。
那么文邹邹的称呼,想必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既然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已经很充分了,那我简单说明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神宫寺千夜娓娓道来,“我的文学成果被不法之徒剽窃,急需一个自然人充当维权的中间桥梁,而你,我的朋友,你正是我们要寻找的人。”
芥川龙之介花了几秒消化这段话:“你需要一个打手?”
“不,我只需要一个自然人。”
“在下没有合法身份。”
“你不是人类?”
“是。”
“那你正是我们要寻找的人。”
芥川龙之介眉头紧皱:“在下不懂你所说的维权,来贫民窟这种荒蛮之地大谈文学,跟教导泥潭中的野犬餐桌礼仪有何区别?”
区别是野犬真的听不懂,但人类会被创得体无完肤。
神宫寺千夜显然不会意识到这点。
“人类在满足马斯洛需求的最低层次需求后,必定会产生高级需求,但只有人类会产生自我实现的需求,往往通过文学、理想、历练等方式达成,而野犬没有自我实现的需求,教导它们餐桌礼仪多此一举。以上是两者的区别。”
芥川龙之介:“……”
他在说什么?
“汝乃有缘之人,文学会庇佑你的。”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