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还是虞香珠第一次到陆家牌坊来。
陆家的牌坊约莫有两丈余高,巍峨雄伟,牌坊上面的字,许是久经风雨,有些模糊不清了。
不过虞香珠敢确定的是,从巷口进得陆家来数十丈,店铺寥寥无几,分外的萧条。
看来陆家是真不爱与外界来往。
虞香珠刚站停脚步,从陆家牌坊后面绕出一个人来:“姑娘,你是何许人也,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生得五大三粗,穿着褐色的粗布衣衫,面色不善,听询问的口气,应是陆家的守门人。
虞香珠将纱帘撩起,露出来恰到好处的笑容来:“这位大哥,我是喜鹊街上虞家香料铺子的店家,今日是来给陆家家主送香品的。”
她说着,将布袋里的银叶罐展示给那人看。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虞香珠的笑容是经过训练的,人畜无害。
“哦,送香品啊。”那人看了一眼银叶罐,他最近的确好几次过这样的银叶罐,“姑娘在此等一等罢,我这就着人回去通传。”
他说罢,转头叫道:“怀车、怀过,速速回去通传。”
他话音一落,就从牌坊后面闪出两个人:“是!”
虞香珠唇角含笑,目光偷偷的朝里面看去,这才发现,原来牌坊后面除了这三人,至少还有二三十人或坐着或站着。
就,看起来挺壮观的。那些人也不像是看守牌坊的,而更像是在闲聊的。可这些人看起来都正值壮年,这天色甚好,为何不去劳作,而是躲在牌坊后面闲聊呢?
虞香珠将纱帘放下,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却支起来。
见她规规矩矩,又是个小姑娘,方才那汉子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又绕阴凉处待着:“如何?你们可得出定论了?”
有人不耐道:“这还说吗,自然是怀铭和怀意的赢面最大。至于怀熙嘛,此前我是挺看好他的,不过如今看来,怀熙的能力有限,着实比不上怀铭和怀意。”
虞香珠记得,陆公子的名字就是怀熙。
所以,陆公子的族人这是在赌谁赢?
陆公子省得自己在族人心中,是如此的不堪吗?
虞香珠越发专心致志。
看来陆公子已经被族人踢出局了,那么陆怀铭和陆怀意,谁又更胜一筹呢?
“怀铭的胜算应是最大的。”有人说,“毕竟他要尚县主,县主身份高贵,出手又大方,最近县主在族人心中,可是博得了不少好感。”
“哼。”有人哼了一声,“可至始至终,县主从未说过,她要嫁给谁啊。上次怀意给县主送了琉璃夜光杯,又送了葡萄酒,他在县主心中,可是与众不同的。”
“可怀意家里穷啊,他阿娘连嫁妆都没有。”
“诶,诶,先别说这个。你们可是听说,怀意的大妹妹阿灵,议亲了!”
“这姑娘家家,到了适龄的年纪,议亲不是很正常的吗?”
“若是说给普通的人家,自然是正常。可你们省得阿灵准备要嫁给何人吗?”
“你快说,莫在这里卖关子。”
“说是呀,阿灵要嫁给一个屠户!那屠户若是头婚便罢了,可他都死了两个婆娘了!”
那人话音一落,顿时引起一阵惊呼声。
“若果真如此,承行叔对自己的女儿,是够残忍的。”
“啧,这桩亲事哪轮得着承行叔话事。他们家呀,早就是怀意当家了。承行叔是个老实交巴的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承行叔老实,可承行叔生孩子行啊,哈哈哈……”
有些男人,有时候说话便是荤素不忌。
虞香珠自小在街上长大,这些话并不陌生。听着只微微脸红,但脚步没挪。
还是方才那粗壮的汉子想起牌坊外面还站着一个姑娘呢,这才用力咳了一声:“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里面的声音顿时低下去不少,虞香珠的耳朵支得再尖,也听不清楚了。
不过她也听出来了,准备要嫁给周屠户的姑娘,竟是陆怀意的亲妹子。
这陆怀意是够狠的,为了能当上家主,连自己的妹子也不惜陷害。
只可怜了那小姑娘,嫁给那周屠户,不省得能活多久。
罗氏身边的海妈妈走近牌坊,问道:“劳驾,送香料的店家在何处?”
粗壮汉子又绕过牌坊来:“喏,那不是?”
虞香珠又撩起纱帘,朝海妈妈笑:“贵客太太,我在这里。”
海妈妈接过银叶罐,会了账,朝虞香珠点点头,又急匆匆回去了。
粗壮汉子朝虞香珠道:“好了,香品既已送到,还请姑娘速速离开,勿要在此逗留。”
“诶,大哥,有一位名叫陆怀熙的公子哥说,他今日早上要到我铺子里去取香的,但直到现在,我还不见那位陆公子的身影,不知大哥今儿可见着他出门了?”
“哦,怀熙啊,今日还没见他出门呢。姑娘若是着急,我可以着人去通报他。”
“不必不必,就不劳烦大哥了。”虞香珠笑道,“横竖他的香品是会过账的,他什么时候去拿都行。”
虞香珠朝粗壮汉子行礼,将纱帘放下,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