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 宋修筠不在家, 唐岫又不会开车,只能千里迢迢地打车回家。 到家的点没赶上午饭, 妈妈爸爸前阵子带姥姥和一帮姐妹去新疆自驾游去了, 现在还没回来,留下姥爷一个人看家,把她和莫奈接进门来,简单给她煮了碗面吃。 天气渐渐变冷, 唐岫回房间给她和莫奈打包了几件衣服, 唐昶允好不容易等到孙女回来陪他玩, 已经在外头摆开棋局, 吆喝:“颂颂, 出来陪姥爷下一盘。” “姥爷,都说了别喊颂颂!”唐岫被这几百年没用过的小名听得咯噔一下, 第一时间跑出来制止。 “这有什么, 今儿家里就我们俩,隔壁那个宋宋不是出差了么。”唐昶允故意捉弄她, 摆出不以为意的语气, 招手示意她赶紧坐下。 “宋宋什么宋宋, 呸呸呸,不准喊了!”唐岫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压得竹椅都“嘎吱”了声。 小名这事说起来就可气,还是有一天唐岫突发奇想, 问妈妈为什么自己叫“颂颂”才知道的。 那时候宋修筠还在读小学,她也才一两岁, 还不记事,只会发妈妈、爸爸、拉拉、拉伊这几个音,跟全家人吃饭得坐宝宝椅, 让阿姨给她喂婴儿辅食。估计是吃饭的时候桌上老有人喊宋修筠的名字,她听见了,也学着叫,在椅子上挥着手,不停发出“松一五一五”的音。 虽然不太像,但毕竟是她发出来的第一个高难度音节,搏得了满桌人的叫好。那些大人逗起小孩来没完没了,不停教她说“宋修筠”三个字,一岁多的唐岫弄不明白后两个音节,但好歹学会了第一个,每发一个“宋”就哄得大人笑起来,她也来劲,天天“宋宋”“宋宋”个不停。 之后就有了这样的小名,只是为了避免跟宋修筠撞字儿,改成了“颂颂”。 唐岫没想到来路这么羞耻的名字居然就这样被他们喊了十几年,也不知道宋修筠本人到底知不知道,得知这件事之后就嘱咐全家人禁止再这么叫她,这小名才总算从唐家人的口中淡出。 也只有姥爷偶尔拿她寻开心,会“颂颂”“颂颂”地喊,让人受不了。 “行了行了,不说了,姥爷我让你一着,你来下黑子。”唐昶允揭开棋盒,啜了口热茶。 “我又不常玩,你当然要让我。”唐岫伸手,把棋子拨得沙拉沙拉作响,在右下角的星位上落下第一子,这是她永远的第一步。 开局就是那几个套路,唐昶允追上一棋,唐岫也很快落子,来回几轮,没有人员伤亡,棋盘上黑白两子的地盘逐渐扩大。 老有老的好处,唐昶允下过的棋比她吃过的饭都要多,不一会儿就摆出杀局。唐岫上一秒落子在外追击残兵,再反应过来时,老家五六个黑子都落难,被他“嘿嘿”笑着捡出棋盘,一边挑衅:“这里头下不了啦,别忘了。” 唐岫气不过,子一丢光,自己原先准备圈占白字的计划全乱了,硬着头皮又下了十几着,实在招架不住,把手里的棋子往回一放:“输了输了,我认输,再来一把。” “别啊,再玩玩啊。”唐昶允美美喝了口茶。 “这把玩不了了,再来一把再来一把。”唐岫叹气,动手把自己的棋子捡回去。 第一把赖她手生,第二把唐岫就认真多了,每一步落子前都要仔细琢磨唐昶允放着的那些白子到底打算干什么,手指习惯性地勾着脖子上的红绳,把被她的体温浸透的羊脂玉放在唇畔慢腾腾地磨蹭,思考半天才慎重地“啪嗒”一声。 可惜没用,好容易下出半壁江山,唐岫正在算自己该怎么把里面的白子全吃掉,就听她姥爷“嘿”一声,喜气洋洋地开始收她的黑子。 “诶诶诶,你怎么下的,哪有全吃的!”唐岫急了,抓住他的胳膊。 唐昶允听她还有异议,又挨个把黑子放下去,请她仔细瞅好了。 唐岫定睛一看,自己的确半口气都没了,筋疲力尽地往后一瘫,亮出白旗:“输了输了!我子全没了,没法儿下。” 于是午后的两个小时就在唐岫时不时发出的惨叫声中一点点流逝,到后来她都被打蔫儿,托着下巴蜷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里的玉,思绪一点点从棋局上抽出来,游荡到别的地方去。 自从程煊熠昨天说了那些话,他们到现在都没在微信上发过一个字,相互识趣地保持沉默。可明天就是星期一了,再过两天是星期三,总会遇到的,不可能一直拖着…… 况且她昨天跟沈颖则聊完,已经想清楚很多。她并不讨厌程煊熠,又没有胆量去攀折宋修筠,跟他试试也不坏。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分手么,现在年轻人分分合合,也没什么,又不像那个老古董。 只是总还有一丝不甘心,她都跟他住一块儿了,居然还是连肖想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