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罗强行忍住了对傅珩宸翻白眼的冲动,懒得看他,转头看向身后斗鸡似的师兄弟两人。
“秦虞侯。”
面对小娘子的温声软语,哪怕知道沈轻罗是为了给宁凭阑说好话,秦羽也不好意思不理。
收回瞪着宁凭阑的眼睛,秦羽客气地对上沈轻罗:“内司大人有事?”
沈轻罗摇了摇头,指了指宁凭阑手里的食盒:“宁郎手里拎着的是特意为虞侯留下的半分干净的,只是没想到秦虞侯已经在用午膳了。”
秦羽一听,眼睛亮了。
他立马换上一副嘴脸,瞬间就从斗鸡状变成了兄弟情深,一把就勾住了宁凭阑的肩膀,顺手就拿过来了他手里的食盒。
“哎呀你说你这小子也是,特意给师兄带好吃的也不直说,非得这么拧巴。你看看,还是人家沈内司会说话。”
沈轻罗只是笑笑,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的傅珩宸一眼,唇角略微上扬:“秦虞侯不是已经在和太子殿下一同用膳了,还没吃完吗?”
已经吃了几口但是见到吟风楼的好东西就完全把傅珩宸抛之脑后的某人顿时僵住了。
秦羽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过了一会才一点点转头,看向坐在桌子边上的傅珩宸。
傅珩宸也不恼怒,挂着温和的笑看着他,颇有几分玩味。
秦羽哭丧着脸,舍不得手里吟风楼的美食,又不敢不吃太子给的饭,更不敢把宁凭阑带回来的东西给傅珩宸分享。
毕竟是宁凭阑剩下的半分,谁敢给太子吃剩的啊。
傅珩宸看见了秦羽可怜巴巴的眼神,也看到了一边看好戏一样的沈轻罗和隐隐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傅珩宸。
他弯了弯嘴角,点了点桌子:“既然宁公事好心给秦虞侯带了加餐,一并吃了就是。”
秦羽的脸都绿了。
光是手里的分量,就知道宁凭阑带的是一整份饭,太子分给他的自然也是很丰盛的。
吃一份还行,两份今天自己怕不是要撑死。
偏偏这时候,总是沉默寡言的宁凭阑看热闹不嫌事大,刻意扬声:“太子殿下说得是,师兄多吃些,可别辜负了殿下和我的好意。”
最后的结果就是秦羽泪流满面地强行塞完了两份午膳,差点撑断气。
沈轻罗到底还是怕秦羽撑出个好歹,叫礼部的后厨准备了一碗消食的汤,才堪堪挽救了差点就撑吐的秦羽。
看着傅珩宸和宁凭阑难得统一了一次战线居然是在整秦羽,沈轻罗只觉得神奇又好笑。
用完了午膳,几人凑在一起正经开始梳理已经到手的线索,秦羽负责外出去查看一下各府的搜查进度。
主要是因为他需要消食。
沈轻罗又仔细看了傅珩宸圈下来的名单,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江家绝对要脱一层皮了。
这里面的可不仅仅是江家的党羽,甚至不仅仅是安王一党的,还有不少世家门下的人。
会试舞弊应该也不止这一次,只是这次做得太明显了,头十名都是靠着礼部的庇护,受益的自然也是和江家交好的世家。
会试舞弊真的要下了狠心查,其实漏洞百出,这些年也不过就是仗着成帝并没有发觉或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旦牵扯出来,这么些年的不少世家入选的子弟估计都要受到牵连。
这次的事情对安王和江家一脉的打击比沈轻罗预计的怕都要大。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也是沈轻罗思维发散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这件事情涉及的不仅是江家一脉安王一党的人。
在平民或者寒门入仕的官员眼中,甚至是后续流传到民间,知悉此事的百姓眼中。
世家的名声会受到极大的冲击!
世家不是单一的,在这些人的眼里,江家也好,沈家也罢,他们不会看到党争和派系,他们更多的是看到世家的垄断和手腕。
这或许才是傅珩宸最重要的目的。
他要瓦解世家,逼着这些盘踞在宣朝的庞然大物们让开一条通天的路,给更多有能力却出身不好的学子们让出来。
否则为什么前世傅珩宸没有选择这样的方法打击江家,这一世却利用了会试。
他推自己出头也可能不单纯是为了拉自己下水,更有可能是为了麻痹沈家这一派的世家。
毕竟自己的出身在世家的眼中,也算得上是自己人。
沈轻罗看着傅珩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中有种很难以言喻的感觉。
傅珩宸低头翻阅着会试的准备记录,察觉到了沈轻罗看过来的目光,一时竟然有点怔然。
沈轻罗看着自己的眼神中第一次不是厌恶和反感,也不是畏惧和距离,而是一种混杂着复杂情绪的眼神。
他突然觉得心情比扳倒江家,达成自己的目的还要愉悦。
他眼角微挑,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