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感到一种无形压迫,又闻见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浅淡酒味,不觉微抬下巴,以一种自下而上的目光凝视,询问:“你刚才喝了很多?”
似乎这样,能使他在气势上不被压倒。自然,直接站起来也可以,但……裴二确实有些高。
裴二几乎下意识摇头,但紧接着想到什么,又迟疑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说:“我换过衣服了。”
所以酒味才没那么重。
李禅秀见他往日俊冷的面容此刻沾染薄醉,眼睛好像也只知看着自己似的,不甚清明的样子,暗忖:看来是喝多了。
想也是,军营里的那些人个个都是海量,裴二即便想少喝,估计也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就是不知对方现在还有几分清醒,等会儿跟他说话,能不能听懂。
他先往旁边坐一些,让裴二也在床边坐下,接着侧身,从身后的被子底下拿出昨天对方送的暖玉手镯,递了过去。
“昨天忘记说了,这个玉镯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去退给掌柜,把钱要回来吧。”
裴二目光一直轻轻落在他身上,像不敢惊动,直到见他将镯子递过来,才终于皱了皱眉。
“退不掉了。”他摇头撒谎,目光看向李禅秀乌发上的银钗,又在心中想——
等日后赚了钱,也要为沈姑娘买一支这样的银钗。
李禅秀闻言蹙眉,道:“即便这样,我也不能收,还是还给你,等你日后有想送的人……”
再送好像也不太合适。他顿了顿,又改口:“等你哪日有空到县城,可找一家当铺当了。”
这样起码能换些钱回来。
说着,再次将镯子递给对方。
裴二低头看一眼,终于将镯子接过去。
李禅秀微松一口气。
但下一刻,裴二忽然捉住他的手,将玉镯戴在他手腕。
他一时错愕,竟忘了反应。裴二略带薄茧的指腹按在他手腕,粗糙的触感带来微刺的麻痒。
但对方很快收回手,仿佛方才的碰触只是一瞬错觉。
“那你先帮我收着吧。”裴二看着他说。
“反正都是放在这个房间,你收或者我收都一样。不过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太好,以后可能会忘记把它放哪了,所以还是你帮我收着,以后我想不起来,你就告诉我。”
他认真看着李禅秀,说到自己记忆不好时,好似还十分苦恼,眼睛又带着几分醉意的朦胧。
李禅秀觉得有些好笑,对方只是受伤失忆一次,哪可能以后隔段时间,就再失忆一次?
不过裴二说的也对,镯子总归是要放在这个房间,他放起来也行。
主要是裴二好像真的醉了,不必在这件事上跟他纠结。
他很快摘下镯子,放进床头的柜中,转回身又告诉裴二一声。
裴二目光不甚清明看着他,眼睛一瞬不眨。
李禅秀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迟疑开口:“对了,今晚我们怎么休息?”
裴二闻言,视线终于动了,慢慢转向铺着大红喜被的床上。
李禅秀见状,忽然紧张起来,嗓子有些干地提醒:“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前说好了,我是因为婚配令和蒋百夫长的为难,才……”
“嗯,我都记得。”裴二点了下头说。
李禅秀顿时松一口气,还好,刚才他差点以为对方要洞房。
谁知刚放下心,就听裴二继续道:“我知道沈姑娘是迫于无奈,才需要成亲,也知你并非是因喜欢我,才选择我,但我很庆幸能被选中。我也听说,世间夫妻并非都是彼此互通心意,才能成亲,甚至也有带着目的和对方成亲的,所以沈姑娘不必多虑,能和你成亲对我来说已是幸事,我并不在乎这些。若……若你一时还不适应,我们也可慢慢来,等相处久了,彼此熟悉再说。”
他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李禅秀听完却完全怔住,一时呆呆看他。
不,这跟他之前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他当时的意思是,他是因别的原因,不得已才需要成亲,所以这个成亲是假成亲。
可裴二的意思却是,虽然他是别有目的,才选择和对方成亲,并非是因为喜欢,但裴二清楚这些,并不在意……
完全理解错了!
李禅秀脑子少有地混乱了一回,忽然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也怪他,当时他说“你应该能猜到,我是因为婚配令和蒋百夫长才……”,裴二很快就说“他明白,他知道,他愿意”,且之后又说了两次“他知道,他都愿意”,然后……
然后李禅秀就以为他真的明白自己意思了,知道他们是要假成亲。
但眼下看来,并没有,裴二没明白他的意思。
也是,对方失忆了,偶尔还有点……不太聪明。他最初不也是看中这点?
李禅秀愈想,愈觉得头疼。都到洞房花烛夜这一步了,让他还怎么跟对方解释,他的意思是假成亲?
裴二说完,见他半晌没出声,又迟疑开口:“那……我们就安置了?”
用词还挺文雅。
李禅秀沉默了一会儿,咬咬牙,决定还是要跟他说清楚。
“你、你之前没理解我话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