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裴椹握着兵书,目光却落在地上的影子上,盯着日影一点点移动。
就在他觉得时间为何如此漫长,日影怎么迟迟不到正午位置时,院门处忽然传来轻微脚步声。
裴椹皱眉,以为是下面人又来给他送吃的,头也不抬道:“我这里不需茶水,也不用果脯点心,无事不要来打扰。”
话落,那脚步声却还在走近。
他面色有稍许不虞,抬起头,下一刻却怔住。
李禅秀含笑站到他面前,身影挡住书上字句,眉目秀丽,声如碎玉:“也不需人陪着聊会儿天吗?”
裴椹怔仲看他许久,握着书卷的手不觉微紧,半晌终于笑道:“若是殿下,欢迎之至。”
李禅秀笑意粲然,拂袖扫去椅上一枚落叶,在石桌对面坐下。
因在马场跑了一圈马,又是快步走来,他有些累和渴,不客气地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一杯水,然后双手捧着茶杯,一口一口喝起来。
喝完刚放下茶杯,裴椹就拎起茶壶给他又倒一杯,接着将果脯也推过来。
“殿下不是去试马?怎么忽然回来了?”收回手后,他状似随意问。
李禅秀自不好意思说自己只在马场跑了一圈马,就有些想他,鬼使神差地就回来了。
他忙端起茶杯,假装又喝一口,掩饰道:“跑马没什么意思,左右无事,就先回来了。”
裴椹闻言,眸中微光好似骤然暗淡。
李禅秀语气一顿,不由小声老实承认:“主要也是……忽然想回来陪你。”
裴椹目光瞬间又转亮,看着他哑声道:“若殿下没回,我也正想去找殿下。”
李禅秀明白他的话意,心跳不觉漏了一拍,清丽目光定定看他。
午后时光闲散,只是时间忽然不再漫长。
两人在梧桐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知不觉,竟到了晚饭时间。
李禅秀见裴椹腿脚不便,干脆让人在院中摆饭。
裴椹心中溢着暖意,又如甘泉流过。趁无人时,他轻轻握住李禅秀的手,却感到一阵微凉。
他不觉皱眉,很快将李禅秀两只手都拢住,宽大掌心帮忙捂暖,又轻搓了搓。
“怎么都春日了,手还这么冷?”他蹙眉问。
以前冬日就罢了,最近几日已是气温回暖,春和日丽。别人不说,就是裴椹,都已经换上单衣。
可李禅秀,穿的不少,手却依旧总是冰凉。
李禅秀目光含笑:“老毛病了,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小就这样。”
说着拉他到石桌旁,先一起用饭。
裴椹眉心紧蹙,仍不放心道:“可惜孙神医这次没来,下次等见到他,一定请他给你把把脉。”
之前冬天,又是在西北,他只以为李禅秀是普通畏寒。如今看来,却不大像。
李禅秀闻言惊讶:“你也认识孙老?”
裴椹点头:“他以前去过并州,跟我祖父认识,前年他再次途径并州,正好军中有将领重伤,我也请他去帮忙看过。”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李禅秀之前在西北帮伤兵缝合伤口的针法,好像跟孙神医的针法很像,不由奇怪看李禅秀一眼。
按理说,殿下前十八年都在太子府,刚逃出那个地方,就被流放到西北,怎会有那么熟练的针法和精湛的医术?
需知,无论医术和针法,都需大量帮病人看诊、救治,才能积累出经验,可殿下……应该没这样的机会才对。
这也是他以前没将妻子“沈秀”,往太子的子嗣李禅秀身上联想的缘故。
除此之外,当初在西北时,殿下为了让他打赢蒋百夫长,曾给他一个练武的小册子。当时他看册子上的拳脚功夫,觉得眼熟,却不明缘由。
如今恢复记忆再看,那小册子上的功夫,分明是他琢磨出的巧劲功夫。可他从未将这些整理成册,更别提还特意画下来。殿下如何会……刚好与他想的一样?
正心中费解之际,忽然听李禅秀又道:“对了,你屋中可有笔墨?借我用一下。”
裴椹回神,下意识点头。
李禅秀见了,竟直接搁下碗筷,先去他屋中。
裴椹被这一打断,也忘了问他,起身拄着拐跟进去。
李禅秀到屋中寻到笔墨后,想了想,认真将吐纳法的口诀写下。
写完,裴椹刚好进来。
他耳朵忽然微红,搁下笔,将纸上的墨迹晾干,而后递给裴椹,说:“这个口诀,你平时没事可以练练,是……强身健体的。”
也是裴椹方才说他手凉,又提起孙神医,让他忽然想起梦中孙老说过的一种可以彻底根除他身上寒毒的办法——寻一练武的人跟他一起练这吐纳法,再与其行周公礼,气血交融,多行几次就能……
李禅秀越想,耳朵越红,如胭脂染过的玉。
尤其孙神医还说最好找个男子,内火热,正好对他气虚寒。
梦中李禅秀从没喜欢过谁,自然也从没有过这个打算,甚至连孙神医给的方法,都没好意思看完。
可现在,刚好他有了喜欢的人,对方刚好自幼习武,又是男子,还……总之,既然这吐纳法练了没坏处,不如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