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说:“是好事。”
若政风清明,国富民丰,就不该有人挨饿受苦。只可惜太子醉心于阋墙之争,哪怕赫连洲一退再退,也消不去他的疑心。
终是百姓受苦。
次日,和桑荣预料的一样,赫连洲刚上朝便遭到了太子党的诘难。
太子果然拿斡楚之事试探赫连洲,他当着群臣的面,问:“斡楚部落无故发动暴乱,抓了四十二名北境士卒,怀陵王如何看?”
赫连洲答:“应调兵驱之。”
“绛州和渡马洲的接壤处是畜种交易最频繁的地界,人口稠密,若是调兵驱逐,必然引发百姓恐慌,依本宫看,不如劝降。”
群臣
神色各异。
劝降斡楚,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斡楚部落与北境本是同根同源,只因地处偏僻,资源匮乏,几十年前突然发兵占据北境以西一带,自立为斡楚王。此后多番侵扰北境边界,欲攻夺渡马洲、绛州一带的天然草场为己用。长久以来,北境南有祁国,西有斡楚,腹背受敌,直到十年前赫连洲的西帐营腾空而出,斡楚部落才消停一些。
太子把这个任务交给赫连洲,很明显是想让赫连洲当众难堪。
怀陵王是出了名的莽夫武将,让他劝降不如让他攻城。
赫连洲还没说话,太子党羽已经开始一唱一和,兵部侍郎说:“王爷镇守西方,常年受斡楚的侵扰,早已忍无可忍,怎甘心劝降?”
又一人说:“斡楚不同于祁国,和我们北境本就是同根同源,衣食住行都无甚差别,这些年虽然势同水火,但从未禁止通婚通商,民间关系密切。更何况君上仁德,曾亲口说过,斡楚不可剿灭,若能劝降,实是北境之大幸。”
德显帝执政时的国策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赫连洲身上。
赫连洲若执意要调兵,便是违背了国策。
很明显,太子党想让赫连洲知难而退,想让赫连洲亲口说出那句“臣弟无能”,想让所有不愿依附于太子党的朝中大臣们都明白——
赫连洲不过一介匹夫,只会领兵打仗,没有帝王之资,不要再对赫连洲抱有幻想。
赫连洲遥望向太子。
半月前的渡马洲贪墨案让太子彻底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心里清楚,只是没想到,太子的下一计来得这样快。
在他最动摇的时候,太子推了他一把。
太子想让他退,他便不能退。
他的肩上担着许多人,西帐营里的将士还要封功受禄,乌力罕才十六、纳雷和桑荣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纪,他不能往后退。
他退了,这些人都再无出头之日。
还有后院那只蝴蝶,要回南方。
他抬手行揖礼,对太子说:“臣弟领命,定在半年之内劝降斡楚,不负圣恩。”
每个字都慷锵有力,掷地如有金石之声。
朝堂登时鸦雀无声。
太子脸色剧变,赫连洲遥望向他:“待臣弟劝降斡楚,必将两国之间的旧账一一算清,还边境一片太平安定。”
他加重了“旧账”二字,含义清楚。
不光是太子能听懂,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也都听懂了,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太子差点冲下台去,幸而有中常侍挡在他面前,才没有失态。
中常侍低声说:“殿下知道的,新的斡楚王耶律骐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怀陵王只是领命,并不代表他能做成,若做不成,便是滑天下之大稽,殿下勿惊。”
太子于是强压下震怒,扬声说:“那本宫和众位大臣便在宫里,等着二弟的好消息了。"
“无事,退朝。”
赫连洲刚出宫门便领了十来个人,和桑荣一同去渡马洲和绛州的交界地打探情况。
北境的四十二名士卒还被关在斡楚部落的营帐之中,新上位的斡楚王意图绛州,在营帐之后是即将压境的五万大军。
赫连洲刚到绛州,就在离绛州城门不足十里的地方,和传闻中的耶律骐打了个照面。
耶律骐看着年纪尚轻,身形虽然高大,但病容枯槁,弱不胜衣,坐在镶了金边的轮椅中。听闻怀陵王就在不远处,他缓缓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
“怀陵王。”他轻声念道。
“十年前就是你将斡楚逼退到这里。”
他忽然笑了,但眸色仍是冷的,嗓音邪狞:“这一次,本王必夺绛州。”
桑荣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觉遍体发寒,转头望向赫连洲,赫连洲坐在银鬃马上,似乎也察觉到了耶律骐的挑衅。
劝降,的确并非易事。
赫连洲对桑荣说:“写信给纳雷,让他先调五千兵马来绛州,配合绛州总兵做好部署。”
桑荣低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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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都城需要两天的路程,赫连洲和桑荣一路商讨了许多对策,但不管行何种办法,都是困难重重。
路上还遇到一阵狂沙,吹得赫连洲几乎止步不前,仿佛天意昭示,劝降斡楚一事也如此艰难。赫连洲有些累了,肩上的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驿馆歇息时,他也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