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宅。
炽热火炉烘出层层热浪,屋内温度比盛夏三伏天更为夸张。
陆刚赤裸胸膛,擦干净汗液,体魄一如既往的魁梧,高大,给人以强烈的安全感。
“三师兄,事情经过大抵如此,血矿石太多,全堆在我停埠头的那艘福船船舱里,搬起来太费功夫。
我事先跟渔栏里的两个伙计打好了招呼,师兄差几个人拉板车,全拖下来就是。
还有武馆那的蛇胆酒,顺路可以去拿走,一人一坛,或者等胡师兄,向师兄派学徒送过来。”
火炭爆裂,飘出火星。
静静地听梁渠说完,陆刚哈哈大笑。
笑声洪亮,周遭学徒,帮工全把目光投射过来。
梁渠不解:“师兄笑什么?”
陆刚摇摇头:“忽有所慨,饶记得小师弟前年拜师,我为师弟打造一柄伏波,没记错当时有小一百斤,师弟拿起来尚不能灵活使用,非得腰胯合力方能圜转。
去山剿灭山鬼,亦要留心看护,一晃眼,步入狼烟不说,伏波我观你亦蕴养的有好几千斤,灵性锋芒更甚以往。
变化真快……当年的法华寺现今全拆了,立了座奎阁,平阳镇也易成平阳府,拢共两年,人是物非,变化大得我认不出来……”
向来寡言少语的陆师兄絮絮叨叨,一口气说了不少,着实是感慨良多。
末了。
“当年师兄们一起送的礼物,梁师弟大多用不了吧?”
梁渠摇摇头,认真道。
“杨师兄的匕首,俞师兄的大氅,陆师兄的伏波俱有在用,助力良多。
曹师兄的清玉始终佩挂在身,每日睡醒神清气爽,胡师兄的腰带也常常佩戴。
只徐师兄的护臂,向师兄的蚕衣用得少,卓师姐的云虎靴略有些不合脚,但俱仔细收纳着。
几位师兄送的礼物是极用心的,师弟自然极用心的在用。”
陆刚点点头,不再言语。
气氛沉默。
梁渠环顾一圈,见陆师兄不说话,提醒道。
“师兄记得差人去埠头搬血石。”
“好!”
傍晚。
炊烟袅袅,义兴镇空飘着条条烟火气,远方大泽一片水光潋潋。
驴车慢慢悠悠,晃晃荡荡,颠簸得不得了。
毛驴没有赤山跑得快,却让梁渠乘出一种别样的悠闲享受。
鞭子轻打毛驴屁股,板车拐进到陈家。
小顺子趴在院子里数蚂蚁,见到梁渠叫一声水哥就呲牙笑。
梁渠摸了摸裤兜,发现啥也没有,无奈摊手。
小顺子嘴巴张成形,身体后仰,拉出长长剪影。
刺啦
一股浓烈的煸炒肉片香气从窗口飘散出来。
灶房里做菜的阿娣瞥见人影,忙出来招呼,她接过缰绳,解开绳索,牵驴进棚,再出来,忽然发现有个大黑坛子落在板车里。
她抱起来一掂。
摇摇晃晃。
满的。
忙叫住门口的梁渠。
“诶,阿水,板车里剩了一坛酒!你忘拿了。”
“没忘!”梁渠挥挥手,“香邑特产,大补!记得一天别多喝,只半碗,喝多了燥得慌!要流鼻血的!”
话撂下,阿娣再想叫,人已消失不见。
“这小子。”
阿娣摇摇头,也习惯梁渠做派,抱起酒坛回屋。
“顺子,别玩了,洗把脸,擦擦鼻涕,吃饭了!”
小顺子吸两下鼻涕,拍出两蓬灰尘进屋。
到家。
苏龟山在灶房门口晃悠,一只大乌龟跟在脚边爬来爬去。
中午烧过一回柴火,张大娘无论如何不敢让东家的舅爷进灶房帮忙了。
梁渠拍拍蹿过来的乌龙脑袋,往水井里洗個手,只觉生活惬意。
人生啊
梁渠躺到躺椅,假寐片刻,乌龙甩动尾巴咬住裤脚来喊吃饭。
一眼望去,小炒黄牛肉,水煮肉片,农家一碗香,剁椒鱼头,蒜蓉酥香烤鸭,红烧牛蹄筋,清蒸刀鱼,再加数道清炒时蔬。
香气扑鼻。
足十二道菜,每一盘分量极多,皆用大盘盛,异常丰盛。
梁渠特意让张大娘加的。
一个狼烟高手,两个宗师,里头还有一个爱好美食,那是一点不多。
苏龟山接过筷子,没有半点拿腔捏调,痛快扒饭,别样舒畅。
桌菜式说有多精致,远不如府中的山珍海味,偏那股子粗犷,香辣鲜的锅气……
下饭!
一顿酣畅淋漓,满嘴油光,五脏六腑填饱的欢喜感涌心头。
吃好。
苏龟山喝着浓茶,消解腻味,嘴角不自觉挂笑意。
“今晚吃什么?”
“今晚?”梁渠纳闷,晚饭不是才吃过吗?
“我说宵夜。”
“您还吃宵夜?”
梁渠愣住,他没想到苏龟山一日三餐不够,还想着吃夜宵。
自己都没这习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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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师才有“熬夜”习惯。
“唔,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