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四日,庚辛日。
云顶浮紫,淡淡的金光迸射。
屋瓦上积雪横裂,摩挲滑动的微响在安静的早晨里传出很远。
光芒透纸照下,厅堂里的江獭揪住同伴毛发,胡乱蹬上几脚,翻个身继续睡。
不同于大朝会天不亮就开始,祭祀天地自然要等阳光充沛的大白天。
里屋。
阿威伏在玉质竹筒上休憩,小蜃龙盘旋铜镜前,妖娆地舞动身姿。
一会作威严盘龙,一会作舞爪飞龙。
不知是不是物极必反。
自打蜃虫变作小蜃龙,颇爱臭美,有镜子便要凑前瞧几眼。
梁渠本没多在意,起床穿衣洗漱,与铜镜擦身而过时,忽地顿住目光。
等会。
今天的小蜃龙不太一样……
打量半晌。
“哪里来的龙角?”
小蜃龙“搔首弄姿”,百态横生,全身心地投入自我欣赏,压根没注意到梁渠自头顶冒出,大手抓来。
头顶一对白玉龙角熠熠生辉,威猛无双。
昨天见时分明没有。
梁渠好奇,伸手捏住龙角,稍稍用力。
噗!
龙角炸作淡淡白烟,流逝指间。
小蜃龙嗷呜叫唤,抬爪摸摸光秃秃的脑袋,无力地瘫软倾倒,像是被戳破了化龙美梦。
梁渠乐呵。
甩了甩。
“走了,三王子!”
三王子。
蜃虫的新名字。
既然变作小蜃龙,再叫胖虫显然不合适。
梁渠本来想唤“三太子”,东海玉龙三太子,然转念一想,万一哪天外出说秃噜嘴,引人大作文章就糟,故改作三王子。
小蜃龙飞出手掌,张口吐雾,重新显化出龙角,再环上腰间玉带边沿,掩入衣裳之下。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今日就是特意带它出去的。
小小的渔夫寻得一条蜃族小龙妖相伴,那是小儿闹市持金,小蜃龙能力虽无人知晓,可仅凭卖相便足够引人生出霸占之心。
前些日子梁渠尚且听说,烟斜街上有世家子弟为一只好看的狸猫精怪当众斗殴。
但大顺王朝最为年轻的狩虎大武师拥有,这就是身份象征,气运非凡!
“阿威,家里靠你了!”
竹筒上的阿威转动一圈,张合口器。
……
开年简时日,上辛称天吉。
帝都南郊,天光正好。
道路上的积雪让吏员清理得干干净净,显露出黄褐色的田埂。
农坛前的广场上,百官相汇。
梁渠按内侍引导,来到广场之上同蒙强等人立到一块。
时辰未到,氛围宽松,众人各聊各的。
梁渠望向王超:“手长得如何?”
“不错,就是痒,痒得不行,有时候还带点痛。”王超甩动肩膀,白纱下看不出小臂姿态,但明显比先前大出一圈,“每天跟有蚂蚁往骨头里钻一样,白天尚好,晚上睡觉,那滋味,真想砸断骨头,用刀削几片血肉下来,偏大武师精力好,我三天不曾睡觉了。”
蒙强琢磨:“照你样子,估计得再等半个月方能生长完全。”
“没办法,只能受着。”王超大大咧咧,“痛痒半个月,换升官一回,三个大功,一次淬体突破,多少人求之不得,等会,梁衡尉,你这腰带……”
众人目光随之下移。
见到梁渠腰间半隐半现,栩栩如生的白龙缠腰,无不眼前一亮。
世有真龙,自然不能作为天子象征,却仍是一种超凡强大的象征,如同猛虎、犀牛,许多高级将领的铠甲乃至腰带上皆会雕刻。
梁渠撩开衣衫,双手撑腰,完整地将“腰带”展露人前,更引惊叹。
好靓的装饰!
相熟的天羽卫全停下交谈,围拢观摩。
“嘶,这龙头,这龙鳞,这龙爪……”蒙强心头大动,“梁衡尉哪买的?哪个天人工匠,引荐引荐,怪逼真的,得不少银子吧?”
“光这手艺,没个大几千拿不下来!”王超断言。
“怎么瞧着和活的一样?”
李秉中伸手一戳,趴伏在玉带边缘的小蜃龙猛然睁眼,狠狠地挠了他一爪子。
此情此景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干,真活的!”
李秉中抬手,淡淡白痕浮现。
小蜃龙索性不再伪装,探出龙爪,勾住梁渠的衣衫往上攀爬,来到肩膀位置,仰头四十五度望天,端一条高傲的小白龙。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移动,深深震撼。
这他妈的。
太俊了啊!
梁渠揭露谜底:“买不到,天舶商会里也寻不到,哪个天工匠人都造不出来,除非有点石成金,点死成活之术。”
“梁衡尉,你这小兽是……”
众人皆世家公子哥,见闻非寻常人能比,自然知晓面前的不可能是真龙,至多为有真龙血脉的伪龙。
兴许连龙血脉都没有,单纯长得像。
“江淮蜃族。”梁渠惯例往“老熟妖”身上推,“我于江淮大泽中有一白猿好友,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