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了。
忙活完一圈儿,重头戏来了。
分开关押的几名小福煤矿管事人,被依次带了上来,站作一排。
此时,他们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瞧来,太爷虽说重提了常小虎的案子,也发落了尚仵作,但待他们的态度也是和善,根本没有问什么严重的事情。
就算真的查出来常小虎是试图逃跑、又被打死的,那又如何?
他们养了那么多人,随便抓个不认字儿的倒霉鬼,拿住他的家人,把人药哑了推出来顶包就是。
再怎么发落,常小虎一条贱命,也不至于波及到他们的富贵人生。
见他们站得松松垮垮,其中一个还面带倦色,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乐无涯笑了。
他的口气依然和善无比:“
() 叨扰各位,陪本官审案到这么晚。天色已晚,我这里有雅间几处,请各位小住几日吧。”
乐无涯一使眼色,几名衙役手持重枷,鱼贯而入,把这些养尊处优的煤矿管事全部枷了起来。
这些人一直被乐无涯待之以礼,刚才也被看管得好好的,对被拐卖的矿工、对前来报案的李阿四,甚至对刘得本的证词,统统一无所知,可谓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们压根儿不知道他们的老巢已经被乐无涯抄了底。
直到镣铐加身,他们才想起来挣扎。
管事且怒且惊:“太爷,这是何意?!”
乐无涯:“上雅间自己琢磨去。”
反应过来后、反抗得最激烈的,反而是陈福儿。
他身形异常灵活,猛地甩脱辖制,对乐无涯怒目而视:“太爷,我等不服!”
乐无涯:“你有何不服?”
陈福儿一扫先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模样:“您问也不问,便把我们拘起来,是何道理?就算您听了什么人的一面之词,也该听我等申辩才是!”
“该问的已经问完了,该有的证据也会有。你们的口供我用不着,君子不听禽兽之吠。”乐无涯漠然道,“等死吧你们。”
乐无涯笔走龙蛇,转眼间签下一张令来:“令,即刻查抄小福煤矿,矿内一干人等全部收押。”
他不能确定矿工之中有没有混入这些管事的眼睛、爪牙,索性全抓起来,也算是半保护、半监管起来。
“待矿工一一辨明身份,登记姓名籍贯,发回原籍审阅无误后,遣返原籍,或留下生活,悉听尊便。”
瞠目结舌、如临末日的管事们被押去他们的“雅间”后,堂上唯留一人。
乐无涯:“明相照。”
闻人约仍是守诺地沉默着,一拜到地。
因为激动,他的肩膀抑制不住地发着抖。
乐无涯话音轻快:
“秀才明相照,被控谋反及私藏反书。现有原证人刘得本,自承受人指使,构陷明相照。谋反言辞全无旁证,反书亦为刘得本潜入其家中,故意藏匿……”
“明相照,此事尚未完结,但你尽可放心了。接回你的老娘,回家去吧。”
说完这句不大体面的结束语,乐无涯拍下了惊堂木:“退堂!”
“好!!!”
从小福煤矿的烂事被翻腾出来,底下的老百姓就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一番行云流水的审讯,他们听得如痴如醉,宛如在听一场跌宕起伏的精彩评书。
惊堂木落下,好戏散场。
老百姓们说不出什么赞美的华彩辞章。
他们只能叫:“好!!!”
闻人约被卸下重重镣铐,被衙役引着走出公堂,去接明相照牢狱中的母亲。
到了门口,他回过头来,极用心地望了乐无涯一眼。
百姓们三三两两、恋恋不舍地散开、归家,并开始计划,明
天要如何对错过这场大热闹的街坊讲述,才能展现这次夜审的精彩绝伦。
待围观人群散开一些,乐无涯才发现,不知何时,外头开始下雪了。
还是一场泼天大雪,不多时,已是雪满古道。
如他死的那天一样,新鲜干净的雪霰味道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他死前,在来探望他的人身上好像也闻到了这样的雪气。
见乐无涯呆在公堂上不动,孙县丞咽下一口发苦的唾液:“太爷,您看……”
乐无涯打断了他:“拿盏灯来。”
孙县丞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窃喜不已,殷勤备至地亲手端了一盏灯。
乐无涯揭开灯盖,从怀里掏出一卷供状,亲手焚烧了那份由他一手炮制的、明相照指证罗教谕“私藏反书”的案卷。
孙县丞吁出长长的一口气来,大半天都没个着落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但他心里并不松快。
因为他晓得,一切不可能再回到原位了。
这南亭县,怕是要变天了。
尽管有些亡羊补牢的嫌疑,他还是摆出了恭敬模样:“太爷,休息吧。”
乐无涯闭上眼:“你们走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他又说:“将灯熄了。”
孙县丞:“……?”
他有些莫名其妙,但此时的他不敢违背乐无涯的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