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影:“敢问闻人县令,是知道县主名讳中有一‘红’字吗?”
是,按理说,他不该知道县主芳名的。
乐无涯哀叹一声。
……大意了。
早该想到,戚姐调·教出的人,起码得是半个人精。
乐无涯返过身来,笑道:“真这般巧么?本县想着,县主性烈如火,配红色才相宜。没想到歪打正着,就这么碰上了。”
郭姑子细看他的神情,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便颔首应道:“是,确实是巧。”
经过这半日商议踏勘,已是酉时时分。
天边晚霞仿佛着了火一般,烈烈地烧红了世界。
乐无涯盯着那残阳,盯得有些眼花,仿佛是回到了前世新婚,自己盯着那一对龙凤喜烛,盯得眼睛直发酸的时候。
喜烛乃皇上亲赐,雕琢得无比精致。
一想到它燃到天明,就会化为一片狼藉的烛泪,乐无涯颇觉没趣。
() 开头绚烂美丽,结尾却潦草不堪,乐无涯感觉自己像是被这蜡烛指着鼻子骂了。()
人说洞房花烛夜,与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皆为人生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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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乐无涯看来,这三样没一样能叫他欢喜的。
自从重伤之后,乐无涯便不怎么去想自己的未来了。
谁料他不去想,皇上倒是替他打算得好,把自己的新义女许他为妻。
黄金铺地,红妆十里,良田千顷,皇上对这二人的厚爱,可谓是溢于言表。
然而,在这么个大好夜晚,两人相对无言。
在乐无涯专心致志地欣赏烛花爆裂时,身旁的戚氏女突然地开了口:“大人。”
乐无涯扭过头来,和她对视。
饶是妆浓如绮霞,戚氏女看人的眼神仍是清淡的。
她轻声说:“大人,不同房了吧?”
乐无涯一扬眉:“?”
她提醒乐无涯:“我还在孝期。”
乐无涯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
“我跟教我规矩的阿婆说了一次。她不听我说话,只叫我守规矩就是。”
“……她说,我是皇家义女,用不着守孝。”戚氏女话语中不见怨怼,只是淡然,“……不然,不吉利。”
戚氏女的态度不像是商量,纯粹是知会他一声。
新媳妇既然直率至此,乐无涯也没必要扭捏了。
他跳下喜床,摸了个橘子,顺便给戚氏女带了一个。
他问:“你叫什么名儿?”
戚氏女低头剥橘子:“说给了我一个新名字,叫孝淑。”
“本名呢?”
“母亲叫我大妮、大姑娘。”戚氏顿了顿,“妹妹叫二妮、小二。”
乐无涯哦了一声,想起一件事:“对了,小二的坟修没修?”
戚氏女看了乐无涯一眼:“修了。新县令一上任,把妈妈和小二的坟都修了。”
乐无涯感叹道:“果真周全。皇恩浩荡啊。”
戚氏女意味难明地笑了一声:“是,皇恩浩荡。”
乐无涯说这话,半分真心,三分演技,其余九十六分半全是敷衍。
他心里清楚,皇上一朝母丧,碰上戚氏女为母报仇之案,这正合了皇上心意,皇上自然乐意好好表彰、抬举她。
若真论起来,自己才是戚氏女的救命恩人。
可只有皇上有权让她从孤苦伶仃、身陷囹圄的茶花女,一跃成为平民郡主。
皇上盛眷隆恩至此,又认她为女,她现今拥有的一切皆为皇上所赐,她理应感恩戴德,为皇上肝脑涂地。
说白了,乐无涯怀疑,无根无基、尊荣全系于皇室的戚氏女,是被皇上送来盯着自己的。
即使心中有了定数,乐无涯仍没打算提防戚氏。
一来,他自认光明磊落,不怕有人刺探。
二来,戚氏母亲去世,孝期没过,就被从桐庐带至举
() 目无亲的上京,嫁给一个陌生人,着实可怜。
乐无涯想对这个没了母亲、独在异乡的姐姐好点。
他咂摸着:“大妮,大妮……听起来是个乳名。不然起个大名儿?”
戚氏女:“阿婆说夫为妻纲,起个什么名,全听大人的吧。”
乐无涯往喜床上一靠,往嘴里丢橘子瓣儿:“纲不纲的,我不在乎这个。要我说啊,大妮儿就挺好。但这个名字,是不是你只想要妈妈叫?”
戚氏女没吭声,只是扭过头,认真地看了乐无涯一回。
乐无涯忙活了一天,此时一身骨头都疼,见这姑娘既不害羞,亦不见外,便索性赖唧唧地往床上一猫,嘴上又没了个把门的:“怎么样?你夫君高低不错吧?”
戚氏女难得松了些口风,点点头:“是不错。”
乐无涯:“……那我能不能不睡地下?”
戚氏女:?
乐无涯抱着被子往喜床内侧缓缓挪动,委屈道:“我可不是耍诈,是我以前受了伤,身上受寒,就要伤风胸痛,骨头也会疼。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