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流丐一事。我刚从上京而来,益州天高路远,我即使有心为之,手也伸不了这么长。”项知是偏过头去,怒气冲冲的,“……我说这些,你肯信么?”
乐无涯沉默了良久,轻轻一点头:“我信。”
他这般容易被说服,完全出乎了项知是的预料。
在他发呆时,乐无涯递了一块苕麻糖到他嘴边:“岫官,吃么?还蛮好吃的。”
项知是挡开了他的手:“你刚刚疑心于我,都问到我脸上来了,我说一句信,你便信?”
乐无涯点头:“我信。”
小七干坏事,从来是肯认的。
……往往被自己揭穿时,他还带着让人生气的微笑,得意洋洋地在他面前炫耀。
他还
() 从没这般怒发冲冠过。
他心境平和,项知是却平和不了了:“不许你叫我岫官了!”
他松开手,开步欲走,走出几步开外,又猛地一回身,夺过他手中的苕麻糖。
乐无涯反倒跟了上去。
项知是:“干什么?”
乐无涯:“送你回去。”
项知是回过头来,歪着头,打量他半晌:“不要你送。”
乐无涯立即道:“下官告……”
尾字未出,他的手腕就被项知是一把攥住:“你是不是打量我要说这句话啊?”
项知是望着他,字字清晰:“不成,你必须送我回去。可别让我被流丐打劫了。”
无法,乐无涯只好跟着他,步步往驿站而去。
走到半途,七皇子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扫方才的怒气,挥手朗声唤道:“孝淑姐姐!”
乐无涯猛然驻步,眼睛望着前方未散的胭脂摊子,愣了半晌,才将脑袋缓缓转了过去。
戚红妆走至近前,借着灯笼,看清项知是的身边人后,不免也跟着一怔。
七皇子活泼地居中介绍:“姐姐,这位是本地县令,闻人约。这位是……”
乐无涯起手一揖:“参见县主。”
七皇子眼睛一眨:“咦,你怎知是她?”
戚红妆也不说话,只看着乐无涯,等他一句解释。
乐无涯:“能得岫官称呼一句姐姐,除了县主,我再想不到旁人了。”
戚红妆一抬眉:
……岫官?
她也算当过皇室中人,以宗室身份进过几次宫。
因此她知道,岫官是七皇子的小名。
只有七皇子的生母这样称呼过他。
她向来嘴严,皇宫内的事从不与乐无涯多说,因此即使身为他们的老师,乐无涯也不知此事。
闻人县令却能叫他岫官?
那他们二人这关系,可算得上亲厚了。
七皇子诧异道:“我可不止一个姐姐呢。”
“今日郭家阿姐和阿兄同我说过,他们在南亭县令面前说漏了嘴,南亭县令已知晓我到了南亭。”戚红妆轻声替他解释过后,又冲乐无涯周到地一礼,“未曾到衙拜访,是我失礼。”
乐无涯并不抬眼:“县主客气。”
七皇子亲昵地揽住乐无涯肩膀:“他还要送我回去,少陪了。你们有事,可以以后再叙嘛。”
被他动作一牵,乐无涯下意识地一抬头。
在昏暗天光下,一双黑得发紫的瞳仁,直直撞入了戚红妆眼中。
戚红妆一惊之下,脱口喊出:“等等!”
乐无涯站住脚步,在心中一叹。
今天他已经诈得了县主来南亭的事实,又亲耳听到七皇子唤她“姐姐”,若是故意装傻,见面不识,难免惹人疑窦。
可他们姐弟多年,又共住一府,日日相见,难免更容易被她认出。
天知道,他只是想吃软饭,没想当着人的面上桌啊。
他恭敬发问:“县主,何事?”
戚红妆强自稳住心绪:“茶花种植一事,几日勘察下来,我已有些心得,在我离开前,会将心得手书一份,留在南亭。”
她又补充一句:“先前的契约,县令大人实在让利颇多。……若不嫌麻烦,我想要再拟一份契约,条款可再行商议,不知县令可否同意?”
乐无涯眼睛一亮,强忍住摇尾巴的冲动:“多谢县主,那就明日……”
项知是从后一掐他的腰:“你明日不是留给我了吗?”
腰上受激,乐无涯险些惊跳起来。
他不甘不愿道:“那……”
见他难办,戚红妆接话道:“我还会在南亭停留几日。您何时方便,遣人到驿站说上一声便是。”
乐无涯自然满口应承,同时邀请道:“天色已晚,县主可要同回驿站?”
“不了。”戚红妆淡然道,“今日茶花花枝嫁续整日,工匠甚是劳碌,我请他们吃喝一顿。宴席方散,我走一走,散散酒气,后面也有武夫保护,县令大人不必担忧。”
她又道:“南亭流丐之患已平,街面平稳,我也不惧危险了。”
三人又寒暄片刻,街头作别。
重新上路后,七皇子似笑非笑道:“你可真招人喜欢,上赶着有人送钱给你呢。”
眼看又能赚上一笔,乐无涯喜不自禁,索性也不装了:“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