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受苦,不思进取之道,要在官场上刁难文赋,算不上有出息,却也情有可原。我看顾锦元百姓,尚且有不及之处,并无心思为他们调停。”
乐无涯暗自发呆之余,这边厢,孙县丞也讲到了邵鸿祯。
听闻过他的事迹,微微点头:“听起来是个能吏。”
孙县丞正急于表现,不敢在此时流露出嫉妒之情,再加上此人着实有才干,便斟酌着附和说:“六皇子说得对,确实如此。请六皇子和太爷示下,该如何办?”
项知节并无越俎代庖之意,看向乐无涯,等他决断。
乐无涯托着脑袋。
头还是痛得厉害,但他习惯了在伤痛中思考,这点宿醉的头疼,
还不足以干扰他的思绪。
他慢吞吞地开了口:“事发距今,已是两日有余了吧?”
孙县丞:“是。”
“几人作案?”
“海捕文书上说,有十二个人,还没抓住。”
“是哪座山上的?”
“还在查。”
乐无涯闭上眼睛。
在孙县丞疑心他是不是睡着了时,他闭着眼睛,款款道:“先不管其他。看好自家门户要紧。”
闻人约一眨眼:
……“不管其他”?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古怪。
但乐无涯并没对此做出详细说明,而是流畅地做出了一番安排:
“叫我那支乞丐宣讲队来,去全城上下唱莲花落,告知所有人。即日起城禁提前一个时辰,天刚擦黑,就把城门关了,直到匪徒落网为止。不许大肆渲染什么,要是传出来隔壁县死了一百来号人这种谣言,我拿他们是问。”
“城外茶山旁住着不少农人。这段时间需得早晚点名,一个也不许漏。”
“周边村落,派脚力快的衙役一一告知,近日但凡出行,必须三人以上结伴。”
“城里原来的明暗双哨,加派一人,变成双明双暗。给这些土兵们三倍的饷钱,叫他们这段时日,把招子放亮一点,亡命徒流窜在外,就算不在乎百姓安危,也得小心自己的小命。”
“告诉城中客栈,仔细盘查住客,身上没有文牒印信的,别给钱就住,小心有钱挣没命花。”
“这帮人打劫富农,不可能只抢钱。富农地多,手头的现钱却未必多,但凡有钱,都换作地或是一些能传家的硬通货。孙县丞,州里已开出遗失物品的单子了吧?”
孙县丞答道:“是,太爷明断。单子是和海捕文书一起发来的,被劫的银两统共只有二十几两,金饰、银物、珠宝倒是丢了不少,下官打眼一扫,少说值个几百两银。”
乐无涯:“城内当铺有多少家?”
他不是在问人,而是在自问。
心算一番,他很快给了自己一个正确答案:“嗯,明当七家,暗当三家。”
“把单子给所有当铺送去。凡有人来当与单子上的物品近似的东西。先设法把人留住,再来衙门报告。”
孙县丞一一记下,记到这里时,他有些为难地一咧嘴。
乐无涯闭着眼睛,却像是能眼观六路一般:“怎么?难办?”
孙县丞偷眼看了一下六皇子,小心道:“太爷,其他好说,尤其是客栈,他们最怕祸事,自不敢欺瞒。可这些当铺……”
当铺向来是以利为先,钱货两讫,就算有杀人不眨眼的劫匪上门来当,给的东西真材实料,他们就没有拒财于门外的道理。
反正匪徒到了绝境处,一心只求财,他们也乐得装糊涂,趁机把价格一压再压,好大发一笔横财。
“不怕,你自将单子发下去。”乐无涯揉着太阳穴,“明着告诉他们,想发财,也得
分时候。”
孙县丞:“……是。”
尽管不觉得这种嘴皮子上的告诫会起到什么作用,但六皇子就在眼前,他不好一再追问,显得自己颇没本事,只好压着满腔小心思,转身出去当他的传声筒了。
在乐无涯发号施令时,闻人约目色炯炯,始终望着乐无涯。
他最痴迷他这副模样,指挥得宜,智珠在握,简直叫人移不开眼睛。
但他凝望半晌,发现有些不对。
……书房主位之上的项知节,也如是般,直望着他的顾兄。
察觉到闻人约带有探察意味的视线,项知节也看向了他。
他坦然,闻人约亦不是逃避之人。
于是,他们在沉默中两两对望。
夏日的蝉在窗外高一声、低一声地鸣叫起来。
随着太阳升高,空气慢慢燠热起来。
乐无涯的脑袋活跃了一阵,此刻又沉寂了下去。
他昏昏沉沉地想,以后真不能再喝了。
但他转念一想,又高兴了起来。
自己前世乃是千杯不醉之人,最后也因为这千杯不醉,把身体提早败了个千疮百孔。
换了个身体,自己的样貌越来越近前世,但时至如今,还是一杯即倒。
可见,上一世他的坏身体,真就烂在了四年之前,再没有来侵扰他的可能。
乐无涯还没美够,就听到衙门口遥遥地有鼓声传来。
他顿时惊觉,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