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家破(2 / 3)

家那里得到侯鹏和师良元的名字后,仲夫人将仲俊雄的尸身收殓装裹起来,带他回南亭。

她有一肚子的筹谋、委屈、愤恨。

但她没能敌过汹汹而来的命运。

一场风寒,演变成了伤寒。

最后,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仲夫人躺在床上,深一口浅一口地喘着气,鼻腔里喷出的气息成了小两条火龙,炙烤着仲国泰泪水横流的脸庞。

她歪着头,看着她那不成器的孩儿,满腔壮志豪情,变成了柔软的三寸春晖:“大宝,今年多少岁了?”

仲国泰哭得抬不起头来,只觉天崩地裂:“二……二十……”

仲夫人噢了一声,喃喃道:“跟娘一起去好不好?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娘害怕,娘当真害怕……”

仲国泰点了点头,哭哭啼啼地去寻了一根上吊绳。

没想到,等他回来,娘已

然在客栈榻上断了气。

仲国泰想要速速上吊,追娘而去,没想到被伙计撞破。

伙计大呼小叫地把掌柜的叫了过来。

掌柜进门一看,火冒三丈。

死了一个,已是够晦气了;若是再多一个吊死鬼,他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仲国泰被强行驱赶出了客栈。

他茫然地立在天地之间。

父亲的尸首在这边,母亲的尸首在那边。

只有他还活着。

管家见两位主子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废物种子,那仅有的一点忠心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他体体面面地替主家买下了一辆驴车,便带着儿子,向仲少爷辞行。

他没有借机劫掠仲家财产,已能算是仁义。

另一名小家丁眼见仲家一败涂地,不肯再跟着仲国泰回南亭,便自请跟着管家一道离开。

到头来,留在仲国泰身边的,只剩下了那名小伴儿。

离了父母的庇护,仲国泰终于知晓了什么是人间苦。

他先前挥霍惯了,刚开始还想住客栈旅店,可他既没有母亲的口才,也没有父亲的凶势,颠来倒去的,只能挤出几句“我有钱”。

客栈老板开门做生意,根本不听他放这没味儿的屁。

他被一家家客栈驱赶出来,无处可去,只得在破庙容身。

他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当夜便在庙中遭了抢劫。

驴没了,金银首饰也没了。

留给他的,只有一顿痛打,两幅草席,一副板车。

接二连三遭逢家变,迅速熬干了仲国泰那无用的天真烂漫。

他不敢驱使他那小伴儿了——他只有这么一个朋友,若是把他欺负走了,他在这天地间,就当真是孑然一身了。

他含着眼泪,像是牛马一样,将驴鞍套到了自己身上,拖着父母的尸首,一路向南亭而去。

小伴儿在板车后默默地推车。

他一面行乞,一面厚着脸皮去和流民们一起去城镇设下的粥棚里抢粥。

有人奚落他有手有脚,为何行乞,他默不吭声。

若有流民同他抢粥,他也不再忍气,操起能操起的一切东西,默不吭声地往人的脑袋上砸。

死了也不怕。死了去见娘。

然而,他越是凶蛮,旁人越不敢招惹他。

他就这么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南亭。

远远地看到刻有“南亭”的城阙,他站住了脚步。

一个半月前,他离开了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

如今,他再次回到了这里。

父母不在,他已是无根飘萍。

仲国泰径去衙门报案。

当抄起衙门前的鼓槌时,他百感交集地流下了两行脏泪。

一路上,他怨天尤人,指天骂地,把所有能怪的人都怨责了一遍。

唯有对闻人约,他不知该如何说。

若不是他,父亲不会被逼出南亭,母亲也不会死。

但闻人约是因为父亲的贪心,险些命陨。

他敲走了他们家所有的现钱,就放他们携财而走,平心而论,已经算是放了他们家一马。

仲国泰恨他,却又无法真正恨他。

——因为,仲国泰拖着父母尸体,一路走来,几度想要放弃、想要就近报官时,却怆然发现,唯有在南亭,他不必向衙役们交钱,就能敲响鸣冤鼓。

在百感交集中,仲国泰再次与乐无涯公堂相见。

能再见到仲国泰,倒是大大出乎了乐无涯的意料。

得知他是从五百里开外一步步徒步行来的,乐无涯望着他的目光也隐隐地生了变化。

此时正值隆冬,天寒地冻间,仲俊雄的尸身冻得僵硬,但面容竟比后逝的妻子还要鲜活许多。

见此情状,乐无涯微微蹙眉。

他询问仲国泰:“剖身验尸,可否?”

仲国泰木然地一点头。

乐无涯迈步越过他身侧时,衣袍却被仲国泰一把抓住。

乐无涯低头看去。

他手指枯瘦,遍布干瘪的血泡,已看不出昔日养尊处优的痕迹。

仲国泰轻声道:“太爷,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父亲有意谋害于你?”

乐无涯低头望向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