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就被镇住,感觉自己天生就矮了她一截。
后院里忙碌起来,冰凉的水被一盆一盆地打进来又换出去。
陈松意不断发出指令,提点细节,还亲自上手叫程明珠学着做,给刘氏妥帖地擦了身,又换了身衣服。
程明珠在乡下生活的时候,都没学过这伺候人的功夫。
还是想着这是自己的亲娘,这才忍了下来。
用水擦身,用烈酒降温,直到刘氏的高烧降下来一些,陈松意才让她停下来。
而程明珠——程明珠从不知道搏个孝名是这么累的一件事!
她坐在床边,刚想歇一口气,陈松意命人拿的纸笔就到了。
程明珠看她起了身,对着自己说道:“该抄经了。”
程明珠:“……”
她不学无术,从来耐不下心做抄经这种事,可看陈松意去了外间,她也不得不捶着酸软的手臂跟上。
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卷《金刚经》,陈松意随手翻了翻,就坐下来开始磨墨。
程明珠从里间出来,朝箱笼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下心浮气躁,来到了她面前,才一坐下,就被陈松意塞了一支笔到手里:
“给长辈祈福,多抄《心经》、《金刚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心经》的篇幅太短,《地藏菩萨本愿经》篇幅又太长,唯有《金刚经》最合适。”
陈松意一副耐心教导她的样子,可程明珠一看《金刚经》全文五千多字,顿时就觉得头昏眼花。
这么多,看都要半天了,抄九十九遍那要抄到什么时候?
——陈松意莫不是故意在整自己?
陈松意却已经提起了笔,“《金刚经》你用就行,我已经记熟了,抄写的时候要专注,一遍抄完才能停——这就先抄一遍吧。”
程明珠看她心无旁骛,运笔如风,竟是真的烂熟于心,也不知在京中抄过多少遍。
不知怎的,她看着陈松意,一时间起了争强好胜的心。
有什么理由她能,自己却不能?
于是也耐下性子开始抄经。
屋里很安静,桌前的两人埋着头抄写《金刚经》。
陈松意用眼角余光看了看程明珠,她显然已经把其他给忘了,满心只有征服这卷经文。
满篇的墨字一开始在程明珠眼中还是清晰的,但很快就变得扭曲起来,每个字仿佛都有它自己的意识,生出了手脚,四处乱跑。
七月末,天气依然很热,就算开了窗通风,还摆了冰盆,也热得叫人心烦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程明珠擦了擦汗,看到陈松意停下了笔。
抄完了?
她这就抄完一卷了?
程明珠倏然而惊。
对比一下自己,抄了还不到三分之一。
陈松意摇了摇铃,叫来外面的丫鬟把抄好的佛经取走供奉,自己则起了身要从桌旁离开。
程明珠连忙叫住她:“意姐姐,你抄完一卷,怎么就——”
怎么就要走了?
陈松意低头望向她,解释道:“已经带着你抄了一卷,我该去看看母亲怎样了。你是亲生的,这九十九卷经我不能替你,唯有看顾母亲这事上我才能帮得上忙。”
说着,她还苍白着脸咳嗽了两声,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才走开。
程明珠:“……”
她看着陈松意往里间走去,再看看自己才抄了三分之一又涂涂改改的《金刚经》——
还有九十七卷!她要抄到什么时候?
她错了,她不该觉得在病床前侍奉是件苦差事。
在这里抄经才要人命!
……
陈家村。
暮春种下去的水稻,到七月下旬就能收成。
现在陈家村的大片稻田里,水稻已经逐渐变成了金黄的颜色。
跟往年不同,今年陈家村的农田接受了老胡——一个借住在陈三郎家的远房亲戚,据说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当过护院的人——统一指挥打理。
一众农户又是间苗,又是施肥,又是杀虫,又是除草,打理得无比精细。
同样的种子,长出的稻株比起往年要高壮不少,结出的稻穗也是沉甸甸的,无比饱满。
尽管还没到收成的时候,但按照有经验的老农估计,他们这一季的收成抵得上往年的两三倍。
看着稻田一天天由青绿转为金黄,陈家村的每一个庄稼汉心中都充满了骄傲。
而越临近丰收,村里的男女老少也就越喜欢有事没事到田埂上看看。
在经受了老胡的训练之后,陈家村的农户也都有了全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人还是那样的人,但无论青壮,都有了组织跟纪律性。
只要一声令下,所有人就一头扎入田间。
从高处看去,能见到他们的动作如行军打仗般整齐划一,把田间的工作完成得又快又好。
尽管耕的还是自家的地,做的也还是那些事,但随着老胡把他们编入不同的队伍,将任务分割成不同的部分,彼此竞争起来,谁也不想落后,干起活来就越发的有冲劲。
更别说任务完成得快的队伍还有奖赏。
陈娘子的手艺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