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考了二百三十八名的临县李姓举子,笑着挥手让自己的书童走,“快去快去。”
因陈寄羽为他垫付诊金药费,纪东流少不得又是一番道谢,诚恳地道:“今天真的是多谢陈兄了,等我家老仆取了钱回来,我就把钱还你。”
陈寄羽摆手,叫他不要放在心上。
毕竟人是他救回来的,当然要安排妥当。
因隔壁院子只得纪东流一人,清清冷冷,陈寄羽便没让他回去,而让他暂时同他们待在一起。
纪东流退了烧,身上换了干爽衣服,总算又活过来了,只是还有些昏沉、精神不济。
他这个样子,跟这一屋病蔫蔫的书院学子倒是很一致,比症状轻微的陈寄羽还像他们中的一员。
李举子忘了自己碗里的是药,习惯性地端起来当茶喝了一口,苦得皱起了脸,连忙放下,问纪东流:“我观纪兄气度不凡,家境也应当不错,怎么会倒在雨中,这么狼狈?”
没想到同窗出趟院子,都能救回来一个人,屋里众人都捧着药碗,坐在椅子上稀奇地看他。
纪东流为人爽朗,也没有瞒着,很快双方就交换了信息。
纪东流得知他们一行来自江南,全是一个书院出来的举子,由师长带队上京赶考,顿生羡慕。
而书院众人也知道了,他也是上京赶考的举子,家离济州城不远,可以说是刚出来就倒在了家门口。
“……我那老仆用最后一点贴身放置的银钱请了大夫,然后回家去取盘缠,留我在客栈抵押房费。不想等了几日他还没回来,我却是烧得不行了,只好出来求助。”
他们住的院子位置还算偏僻,要不是书院一行赶巧今天住进来了,陈寄羽又正好出门透气,这样下雨的天气,人在雨里趴上半天,等他那忠心的老仆回来,怎么都要见到自家公子烧成肺炎。
原本书院这一行人当中还有几个对副山长所说不以为意,眼下见了纪东流这个活生生的倒霉例子,心中都警醒起来——
不周密谋划,不保重身体,是真的有可能在路上折戟沉沙,错失机会的!
人倒霉起来可不讲道理,一旦失误,后面跟来的就是一连串意外打击,叫人措手不及。
……
当书院一行因纪东流的遭遇,而对师长的话有了更深刻的认知跟认同之时,温大夫终于踩着雨水打湿的街道回到了回春堂。
天气骤然变化,城中感染风寒的人变多了,尤其是老人跟幼童体质差,更容易生病。
这段时日,这条街上开着的几家医馆、药堂来看病的人都比往常多。
回到店里,虽然只是出诊了一趟,却看了十几个病人的温大夫这才松了一口气,要去换掉沾湿的鞋子跟外袍。
跟来的书童去柜台上抓药了,温大夫带着自己的徒弟前往后院。
在侍奉师父更衣换鞋的时候,他的童子才蹲在地上问:“师父,刚刚那药方有什么问题吗?”
他师父那微妙的沉默旁人未必能注意到,但身为弟子,以他对师父的了解,自然就不会错过那一顿了。
换上干爽的鞋袜,温大夫笑了笑,将方才没对那些人说的事说了出来:“也没什么,就是先前那位大夫误诊了,开错了药,害那位病人白白遭罪,烧了几天。”
他不说,是因为济州城里的大夫就那么些,不管是谁误诊了,特意说穿都没意思。
而且那姓纪的公子丢了盘缠,老仆用最后的钱去给他请大夫,请来的多半不是什么医术高明之辈,会误诊也不出奇。
既然没出大事,自己现在又已经纠正过来,那就索性不提了吧。
童子恍然大悟。
温大夫换好了鞋袜起身,穿上干净外袍,让他赶紧也换好出来,便先出了后院,打算回自己坐诊的隔间,等待上门的病人。
结果才刚一出来,就见到少掌柜朝后院走来,一见自己立刻眼睛一亮,捉住自己的手臂道:“温大夫回来了?快快,随我上楼。”
少掌柜虽说顶着个“少”字,但向来沉稳,少有这样显露焦急的时候。
温大夫跟着他往二楼走,上面是回春堂接待贵客的地方,寻常的病人不会上到二楼去。
他背着自己的药箱,低声问:“是什么病人?”
一边问,心里一边先转过了好几个答案。
少掌柜伸手接过了他的药箱替他提着,借着这个动作低声答道:“我也不知道,为首那个是济州城里没见过的富贵人物。现在我爹在上面作陪,着我下来等你,等你去给躺在榻上那个扎针退烧,总之看着很是要紧。”
“明白了。”
温大夫心里大概有了底,跟他一起上去。
走到门口,少掌柜才把药箱还给了他,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回春堂的掌柜,他也是出身杏林世家罗家的大夫,只不过专精不在针灸上。
一见温大夫,罗掌柜也是眼睛亮了亮,二话不说把他拉了进来,然后把门一关,把儿子关在了外面,对着里面等待的人道:“温大夫来了。”
温大夫一进来,抬眼见到屋里站着的几个护卫,只觉得一股杀伐之气迎面扑来。
他们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