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亲缘在,她自问若是自己已经超凡脱俗,不再为尘世所扰,也不会放下修行,两次三番地现身帮无关的人。
以己度人,她信了。
见到她的转变,道人对她露出了一个长辈式的安抚笑容。
随即,刘氏想到他刚刚说的话,“我们会成为刘家血脉的终止,这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没有了明珠,但她还有两个儿子。
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程家的衰落并不因明珠的死而停止,他们还会继续衰落下去,最终家破人亡吗?
道人颔首,又再问道:“你还想要继续反抗天命吗?”
“要!”刘氏立刻道,她当然要!
如果女儿之死就将这一切画上句号,那她或许会就这样停下,可是她还有两个儿子!
房中,刘氏放下了灵位,来到了梳妆镜前,看着里面映出的人,看着镜中的那双眼睛。
“回京城去,那人还会再出现。”
“从现在开始,你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
“我会用你的双眼看清是谁从中搅局,是谁杀了明珠。”
“我会不会去京城?还不是时候,我还不能去,但是很快了。”
刘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们是血亲,所以这样的术能够在她身上起效,就像无视距离、以血缘为媒介生效的换命术一样。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然后程三元家的走了进来。
她端着一碗燕窝,绕过屏风,走到刘氏身后:“夫人。”
刘氏在镜中看了她一眼:“放下吧。”
“夫人趁热吃。”程三元家的道。
那一日之后,夫人的病就一下子好了起来,仿佛从来没有病倒过。
甚至被县衙召去,当堂宣布了明珠小姐的死讯还有明珠小姐犯下的罪责,在她都差点倒下的时候,夫人尽管摇摇欲坠,却依然站住了,还能反驳县令的质询。
虽然程明珠是她的女儿,但她是从哪里学了蛊术,她一点也不知道。
她曾经找胡三婆,想用她的邪术来治病,那也是听了她的话。
如今明珠小姐已经死了,那么这些罪责也就全都落在了她自己身上。
错了就是错了,她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刘氏不会上诉,只请求他们看完她的罪之后,把她的尸骨还给自己。
拿回程明珠的尸骨之后,刘氏就先找了块地方将她下葬了,然后回来。
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再提起这个女儿。
今日,她坐在梳妆镜前,忽然道:“明珠还未出嫁,未嫁女死了不能入祖坟。”
“是……”程三元家的低低地应道。
刘氏静了片刻,才说道:“明日去相国寺,为小姐点一盏长明灯。”
程三元家的先应下来。
看刘氏端起燕窝,准备进食,她又忍不住道:“夫人不是一向更信道吗?”
要点长明灯,应该去道观才是。
刘氏道:“从前是,现在不是了。”
她要求的仙已经找到了,仙人指路,要她去相国寺,她自然要去。
……
厉王府。
常衡带着今晚的详尽消息跟陈松意列出的那两页证据回来,交给了殿下。
跟弟弟一样,他同样没有想到一回来会在这里见到陛下。
景帝看过了那两页纸上的东西。
虽然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发过一次怒,但是现在再看到这些罪状,帝王的握着椅子扶手的手背上还是青筋暴起。
“军师没跟你一起回来?”厉王任由他在旁平复心情,消化这怒火,决定接下来该怎样做,自己则向常衡问起了陈松意。
常衡回道:“军师让属下先回来向殿下复命,她还有其他事情要提前布置。”
“其他事情?”萧应离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景帝在旁,已经重新控制好了情绪。
听见他们的对话,他先想到了弟弟的军师裴植。
人人都知道厉王统军之能,却不知道他能在朝中支持不够的情况下还打出这样的战绩,是因为他身边有着一个厉害的军师。
说起来,裴植还是因为觉得朝中黑暗,不能施展抱负,才拒官去了边关,做了厉王的军师。
景帝知道他厉害,却没想到弟弟这次带回京中的新任军师也很强。
坐拥天下却处处受到掣肘的帝王都有些嫉妒了。
他开口道:“你这位陈军师又是从哪里招揽来的?等他回来,朕一定要见见他。”
“嗯?”萧应离的沉思被打断,他看向兄长,然后心念一动,想到她或许就是算到了皇兄在这里,想先不见他,在暗处更好行动,于是没有一起回来。
此念一生,他便向着景帝道:“我这位军师的来历先保密,等事了我再引她来见皇兄。”
大齐没有国教,也没有国师。
厉王想道,她的手段都如此通天,能教出这样的弟子,她的师父定然可以担当国师之位。
他老人家若是来,以国师相待会很合适。
而作为他的弟子,她要领一个官职,也没人能因她的性别而有意见。
想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