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目光扫过在场仙修。
“在此之前,上官城主修为尽失一事若是传出,致北冥纷乱,吾剑斩之祭旗。”
此地但凡拎出一个,都是仙门望族或是千宗万派的执牛耳者,此刻却尽皆垂首道:“是。”
谢折风又丢给上官了了一物。
上官了了接过,意外道:“……借影石?”
这灵物能暂时记下一时半刻之事,但存世之数不多,使用又需要大量灵力,基本没人会想到。
谢折风会有此物,还是登仙后费尽心思寻到。
他这一两百年来总是奔走四方查那些被扣在安无雪身上的罪名,习惯藏于袖中,没曾想在观叶阵中用到了。
眼下丢给上官了了,其中存了哪一段往事,又要让上官了了去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他又给远在其他城的玄方发了道调度落月弟子善后的传音。
做完这些,谢折风急着带安无雪去修养,抱起人便要走。
上官了了对他说:“城主府东南侧有一个长满梅花树的小院,深冬已至,此时远远望去已经能看到满院梅花。那是千年前他落脚北冥时最爱住的地方,我封禁多年——”
她止了话语。
谢折风和安无雪已经不见了。
-
一处分剑阵前。
玄方本在听着弟子禀报分剑阵修补情势。
可第一道天雷劈下、剑阵荡出春华气息时,他便完完全全怔在那里,弟子连唤他几声,他都毫无反应。
他最近因为宿雪这个和首座一模一样的人出现,总是会想到首座,是他太想再见到首座,产生错觉了吗?
怎么可能……?
他是不是入了什么魔修捏造的幻境?
这一千年来,他曾经想过许多次,如果当初有人出手呢?
如果他没有因那些看上去头头是道实则都是污蔑的话而犹豫呢?
如果当时他在首座见到仙尊之前,将人拦下带走呢?
首座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首座死了,落月的峰主长老们虽然不说,却总是在路过磨剑石时,看着剑痕怅然叹气;仙尊闭关八百年;戚宗主毫不停歇地奔走四方,想寻当年真相,想找复生之法。
可这么多个春夏秋冬过去,首座魂灵仍然毫无踪迹。
时间久了,他时常听到那些闲言碎语。
仙尊这些年来不是没有查清一些脏水。
可是一件两件地澄清,总有人说那是落月为了自己的名声、仙尊毕竟是首座的师弟……
他会为首座辩解,辩解到最后只觉疲惫——就算那些真是首座做的,首座在仙祸之时对天下的功绩,难道不值得众生嘴下积德吗?
因为最后污名收场,便连先前的一切都不作数了吗?
可他哪怕修至渡劫,成了修真界第一大宗的峰主,也终究只是一人之言。
那时,玄方才真正明白,何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可他所感,哪有首座当时感受之万一?
春秋打眼过,他已经快习惯这种看不到希望的麻木。
直至照水一事真相大白,宋芜出封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养魂树精带来的过往飘入千家万户……
那又如何呢?
人死了千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而此时此刻,玄方感受到了阔别千年的春华气息。
玄方怔然间,第二道天雷便已劈下。
这一回,北冥剑阵荡出的,是更强劲的带着春华剑气的气息。
绝无可能是幻觉。
是他。
他没死。他回来了。
他分明是死在世态炎凉中。
可那把剑尘封千年,一朝出鞘,便是北冥剑阵将要倾颓之时。
“峰主?峰主?”弟子一直在喊,“峰主?峰——”
弟子一顿。
“……您怎么哭了?”
-
第二十七城中。
戚循收了灵力,看着那已经拨云见日的第一城的方向,久久不语。
他遥遥望了许久。
乔吟茫然不知,可乔听曾和安无雪共同应对过第二十七城之危,识得安无雪气息。
他在飘雪中、巨剑下,抱剑等了戚循许久,直至戚循回神,他才问:“戚宗主,刚才以剑阵之力阻了劫云的气息中,最强劲的一道是宿雪的气息。我识得他。你刚才提到的人——是他吗?”
戚循侧过头来:“你的语气,好像和他很熟?”
“算是朋友。”
“朋友……”戚循喃喃道,“我和他也是朋友。曾经是。”
现在……他不知安无雪还愿不愿和他之间互称一句朋友了。
“曾经……?”乔听一愣,面露担忧之色,“戚宗主可是和他有什么恩怨?我和宿雪只是萍水相逢,虽然说不上多了解他,但第二十七城先前危难之时,是宿雪和仙尊一同解了危局,他是个好人,若有错处,多半不是有心之举,非他本意,还望戚宗主莫要介意。”
戚循一愣,兀地大笑出声。
他地位非凡,修为高超,突然如此,乔听和乔吟都摸不准他的态度,神情愈发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