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前那人常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说她这么大了头发都扎不好。
现在,她已经会自己编辫子了。
红叶树下有只不怕生小橘猫,许织夏一时恍了神,慢慢停住脚步。
她情不自禁走过去,蹲下。
伞面落着晶莹的雨滴,她和小猫躲在同一个伞面下,互望着彼此。
很久很久前的某个雨夜。
冰室门口的廊檐下,有个人,也借一个小女孩遮过半边伞。
那个小女孩扯着他的袖子,眼巴巴问他:“哥哥,我能跟你回家吗?”
——不管多晚哥哥都会去接你的。
——哥哥永远不会丢下你。
那一幕幕,都是好久远的事情了。
-
伦敦的秋天,落叶是金黄的。
八个钟头时差的夜晚,灯光掩盖黑暗,大本钟的钟声悠扬,泰晤士河旁的海鸥拍打着翅膀,红色巴士闪过模糊的虚影。
天地间灯火辉映,像陷在一团迷雾里。
纪淮周挺阔的肩背撑起件黑色大衣,在伦敦的街头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漫无目的。
身形有些颓唐,带着曾经的孤寂和疏离。
几个保镖如影随形,前后都妨碍,他终于厌烦,耐心尽失,恶狠狠地冷眼睨过去。
“滚。”
跟随着的陈家宿怕他恼怒上手,难以收场,忙拦着保镖劝道:“不用跟他这么紧的嘛,他护照都被扣下了,能跑到哪里去啊?”
保镖面面相觑,还是退远几步。
走过街角的咖啡馆,有位父亲抱着个牙牙学语的英国小女孩,笑闹着。
他恍惚想起,小姑娘幼时跟着磁带念英语时,小声“啵啵”的呆萌模样。
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
脑中的场景一段段放映而过。
她眼尾湿红,拖着哭腔:“还会、还会给哥哥添堵……”
眼神心虚:“哥哥没有赖床。”
偷吃他告白者送的零食,每天回家嘴唇都沾着饼干碎屑,还当他不知道。
少女时期。
拎起腰间的金属手铐,往他手腕一扣:“你被逮捕了!
临时起意到公司找他:“哥哥我有点想你……”
谢师宴喝酒了,埋进他颈窝梦呓:“现在可以喜欢你了吗……哥哥……”
方才的狠厉消匿,纪淮周瞳光没有焦距地散开,眉眼逐渐柔和。
他仰颈,望向满天金黄的树叶。
蹲在校园红叶树下的许织夏,也在那一刻抬起脸,目光越过滴水的伞沿,不由自主地想——
都没有好好告别,就遥遥无期分开的人,是会忘记,还是会再见?
陪着彼此看尽世间百态,人情冷暖。
现在他们又都是一个人了。
十三年,偷得的半日浮生,一场大梦,一夕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