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江与临甚至可能根本没有耐心这种东西。
拥有这样一位辅导老师,齐玉的人生第一次迎来黑暗。
在这之前,无论别人怎样对他,齐玉都不会觉得难受。
他始终活在自己单独的世界里,有着独特的行为逻辑和处世方法,即便是面对打骂或者侮辱,齐玉依旧无动于衷。
仿佛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感受的无机物,颇有种‘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看着你发疯’的波澜不惊。
齐玉父亲对此体会最深,因此总觉得自己儿子是中了邪,所以才会性情大变,冷漠得像个怪物。
齐玉咬死一池龙鱼那次,齐父扬言要用皮带抽齐玉,手都举起来了,
可齐玉却不动、不躲、不害怕、不求饶。
人怎么会不知道害怕呢?
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齐父内心寒意渐升,再联想起在医院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后背不由冒出一层冷汗。
不过风水轮流转。
自从江与临开始辅导齐玉功课,齐玉就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齐玉感受到的情绪,大多都来源于江与临。
江与临像一阵风,强势地穿过齐玉密闭的世界,将更多情绪和感受灌注进来。
从此,苍白的内心与外界建立了链接。
齐玉好似突然间生出了五感。
形、声、闻、味、触都变得具体鲜活。
他开始有了感觉。
感觉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好东西,它让齐玉感受到甜蜜、快乐、温暖、安心、舒适。
但也有极少的时候不太妙。
比如他搞不清英语语法的时候,江与临只要一叹气他就心颤。
齐玉不仅学会了害怕,还学会了表达,他很勇敢地对江与临说:“你不要再叹气了,我害怕。”
江与临握笔的手微微一顿,诧异地看过去:“怕什么,我又没说你。”
齐玉委委屈屈地垂着眼,纤长的睫毛轻颤:“你又叹气了,我是不是太笨了。”
江与临这人从小吃软不吃硬,见到齐玉这的委屈模样,不由反思是不是自己语气不好。
齐玉性格内向。
内向的人都敏感。
思索间,齐玉又偷偷瞥了江与临一眼,眼神像条做错事的小狗。
江与临立刻就心软了,摸了摸齐玉的脑袋:“好好好,对不起,我以后不叹气了,我没觉得你笨,是嫌我自己说不明白。”
齐玉轻轻嗯了一声,很温驯地低下头。
江与临刚想把手收回来,却无意间瞥到齐玉头顶有一根白头发,就把齐玉脑袋往下按了按:“哎,你头上有一根白头发,你再低点头,我给你拔下来。”
齐玉就又低了低头,几乎趴在桌子上,闷声邀功:“一定是我学习太刻苦了。”
江与临拔下那根白头发,又在齐玉头上来回翻找:“别动,我看看还有没有。”
齐玉就不动了。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刚写完板书,回头就看见江与临在摆弄齐玉的头发。
上课说悄悄话也就算了,小动作还这么多。
英语老师一粉笔头扔过去:“江与临!上课不好好听讲,在后面玩你同桌?”
闻言同学们纷纷回头往后看,瞧见江与临的手还在齐玉脑袋上,爆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笑声。
江与临讪讪收回手。
英语老师又是一记粉笔头:“后面站着去!”
江与临想叹气,又想起来刚答应了齐玉不叹气,只能憋回去,拿着英语书站在了后黑板下面。
齐玉回头看了江与临一眼,也拿着书站起身,跟着走到了江与临身边站好。
江与临赞许道:“你还挺讲义气。”
齐玉说:“我……”
啪啪,又是两个连环粉笔头。
英语老师怒斥:“都到后面站着了还说!再说楼道里站着去。”
二位难兄难弟闭了嘴,安静地站了大半节课。
江与临站得腿都酸了。
等下课铃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回到座位上瘫倒。
齐玉不紧不慢地走回来:“你怎么了。”
江与临理所当然道:“腿酸啊。”
齐玉看了江与临一眼:“还好意思说我是千金大小姐,你比大小姐还娇气。”
对于娇气这个评价,江与临早听习惯了,不以为意道:“那我就是没吃过苦,你不能让我硬吃吧。”
齐玉摇头:“那就不吃。”
江与临趴在桌子上,手伸到桌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捶着小腿,抱怨道:“我最怕疼了,现在因为你罚站到腿酸,你说该怎么办吧。”
齐玉很老实地说:“那我给你揉揉。”
江与临一点也不客气,闻言立刻把小腿搭在齐玉大腿上,大爷似的靠在椅子上,轻轻晃着腿催促。
齐玉就一边给江与临揉腿,一边低头背单词。
*
不知从何时开始,江与临和高嘉俊、白子航的铁三角变成四个人。
齐玉存在感很低,要不是江与临有时会忽然回头和齐玉说话,高嘉俊与白子航两个人都忘了他们的小团体已经扩编。
不过也正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