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敏像只翻了壳的小乌龟,不受控制地整个人朝后倒去。
她听见两侧同学的尖叫。许多迷妹倒吸凉气,满脸担忧。
陆敏心说完蛋了。
真的完蛋了。
她蜷腿摔到地上,除了屁股,浑身倒没有多疼,而背后很明显是男生的腿——还不如让她摔地上。
“啊!!!摔倒啦!!!”
“同学没事吧?”
“天哪同桌。”
许多人围过来,闹哄哄的,陆敏感觉自己的天塌掉了。
她两眼放空,想要钻进地缝。
或者干脆趴着不起身。
可是这么趴着更奇怪。
陆敏挣扎起身,低下头,耳根子滚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淹没在喧闹人声中。
消息传到前方,班主任李清挤进人群,“谁摔倒啦?没事吧?”
“天呐,杭敬承?没事吧?”
李清过来关切,好多同学也伸手拉杭敬承起身,他借力站起身,随意掸了掸身后的尘土。
付辉看了眼鹌鹑似的陆敏,也吊儿郎当跟着问:“没事吧没事吧,同学,没被压坏吧。”
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果然还是会变成这样。
陆敏来不及拍身上的尘土,用力低头,讷讷地,一遍又一遍说对不起。
比起摔倒的疼痛,她更怕被围观,更怕别人刺目的视线,更怕话题被引到体重上面——看啊,她那么胖,还把别人压倒了。被胖墩压一下,很痛吧。天呐,坦|克过境。
掌心好像被粗糙的绳子扎进了一些小刺,攥紧时这些刺直往肉里钻。她浑身僵硬得颤抖。
“你说什么?”杭敬承活动手腕。
付辉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忽然被杭敬承瞥了一眼,脸上笑意立时僵硬,随后他强撑着解释:“我这不是怕她给你压出什么问题......”
杭敬承检查过手腕,将袖口扯下,“你觉得能压出什么问题?”
他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周围的同学可以听到。
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认真反问,付辉反而不会回答了。
陆敏也愣住。
跟杭敬承关系很好的男生也瞧出陆敏的窘迫,锤付辉一拳,替她解围:“啊,就是,不就是摔一下嘛。真是的,人一女孩能有多重啊。”
付辉刚才是故意叫陆敏难堪的。
心机被戳破,周围女孩对他投以鄙夷的眼神。
“同桌你没事吧?”田艺过来扶陆敏,同宿舍舍友齐慕也过来关心她。
她说自己没事,仰头,对上一双清寂的眼睛,他没什么情绪,却让她暗里觉得紧张,心跳声在耳边隆隆作响。
片刻后杭敬承挪开视线,有人说比赛输了,他说输就输了,能怎么样。
输就输了,能怎么样。
摔就摔了,能怎么样。
没有人万无一失的。
人群散开了。
没有夺冠的经历,时下觉得耻辱的经历,只要用时间沉淀几年,回头望去,就变成青春期的一段小插曲。
即将上课,陆敏被同桌和舍友搀着回教学楼,进楼前回望,杭敬承刚好经过那棵枝叶繁茂的梧桐树,细碎斑驳的阳光透过夜间空隙投到他身上,像雨后新叶一样朝气蓬勃、自由散漫的少年,抬手打了下垂落的梧桐枝。
枝叶颤巍晃动。
像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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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这天,本该五点放学。
杭敬承下午自习时被李清叫出去,提前回家。
老式居民楼,屋里天然阴冷,连空调都不用开,墙角暖气片覆了一层黄色的渍。
姚逸脚蹬短高跟小皮鞋,将地板砖踩得哒哒响,将沙发上散落的卫衣和短裤捡起,搭自己手臂上。沙发红棕色的皮面露出来。她转身看向一旁对着骨头汤发愁的杭敬承。
一米八几的男生吃饭不去餐桌,非要坐小凳子,胳膊搭膝盖,对着碗里的汤,表情怎么看怎么不情愿。
“不好喝吗?我专门跟沈妈学的药膳,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姚逸习惯在法庭上那副冷眉竖眼,尽力想要展现自己温柔一面时总显得不自然。
“没。挺好的。我中午吃多了,不大饿。”杭敬承手指捏勺柄。
姚逸点头,抱着怀里的衣服去阳台,全塞滚筒洗衣机里,顺便将阳台窗户打开,“你这屋得时常开窗通风,太闷了对身体也不好。衣服,衣服也是,不能到处乱丢,小男孩也得整齐干净,脏乱差。我跟你爸不在身边,你更得自觉。”
杭敬承放下勺子,起身走过来,想要关窗,被姚逸一个眼神逼退,靠在阳台墙边看了会儿,没说什么。
他点头。
点头。
“最近晚上都跟维伊通视频了吧?”姚逸边拧洗衣液盖子边问。
“通了。”
从七月份微信推出视频通话功能,这件事就没断过。
姚逸:“聊什么了?”
杭敬承:“问我小学计算题。”
其实小学生问的是GG爆那根棒棒糖哪里卖。
他回答说京市肯定不卖,要不回历城看看呢。小学生怀疑他诓人,口出狂言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