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就睡。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浑浑噩噩地不知过去多久,忽然被怀中的滚烫惊醒。
帐中,她的脸潮红地失常,口中呼出的热气吐在他的颈间。
那股热久久不散地,愈积愈甚。
他的手?微微发颤地抬起,去摸她的额头。
一片烫热的温度。
“曦珠!曦珠!”
他骤然清醒,急切唤她的名?。
*
半夜里,黄孟正睡得?熟,猛然被小厮拍门叫起,连衣裳都没怎么穿好?,就提起药箱,一路被拉着跑到破空苑。
折腾得?人都快跑断气,原是三夫人又病了。
情形紧急,要他一个府医快些诊治。
进?到内室,一番诊断开药后,又见人如何都唤不醒,用?上针灸,才令人睁开了眼。
至于?剩下的事,不过吃药修养,便用?不上他了。
青坠提灯往膳房那边,叫人开门煎药去。
黄孟跟着退出内室,在外?厅叮嘱三爷。
临近端午,潮闷雨繁,多有人病。此前三夫人那一次昏睡,着实伤了根底。今晚又是大动心绪,才会生病。
这两年以来,旁观郑丑治病,黄孟委实学到不少,医术更为精湛。
“你先退下吧。”
卫陵闻言闭了闭眼,挥手?让人送黄孟离开。
回到内室,他让蓉娘也出去,来到床边坐下,她已侧过了身。
“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没有回答。
“要不要喝些水?”
他又温声问道。
她只字不言。
他伸手?碰她的肩,再问:“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想吃什么?”
今晚,她什么都没吃。
但对于?他疲累语调中透出的殷殷关心,她即便再头晕、再口渴、再饥饿,依旧无动于?衷。
这种?沉默,终究让他忍受不了,掰过她的身体,想要清楚地看见她的脸。
但轻巧的一个力道后,看到的是一双含恨眼眸。
晶莹的泪从她的眼尾滑下,顺着鬓发,落进?胭红枕面的缠枝纹里。
目光一滞,连绵不绝的疼痛再次袭上心脏。
眼中泛起止不住的酸胀,他艰难张口。
“等?我大哥回来了,我们就离开京城,回家去,再也不回来了。再等?一等?,好?不好??”
他反复承诺,语气几近低入尘埃,但她始终没有回应。甚至连之前的反驳和怒气,也不再有。
有的只有源源不断的泪,让他无力再多加辩解。
她已经不相信他了。
即便他说的是真的,可又怎么样?
曦珠转过身,不再看到他虚伪的面目。
她的不想,却在煎煮好?的药汤被端来时,彻底落败了。
背后是他故作?柔和的腔调。
“乖些,起来将?药喝了,发热才能?退下去。”
她之前要与他和离,再生气也不会枉顾自己的身体。
药再苦,她全都喝尽;
一日三餐,也没有缺少一顿。
但如今,他不断地恳求劝说,没有动摇一分她与他争执的决心。
直到药的热气快要散尽,他低低地唤了她一声:“曦珠,起来喝完药再睡。”
她仍然置之不理。
头疼一阵阵地发作?,与身心累聚的疲乏交织,让他终于?丧失了仅有的匮乏耐心。
将?瓷白的碗搁在一旁的凳上。
“嗵”地一声,清脆磕碰梨花木。
他将?执拗的她,从被子里强硬地捞了起来。
提着她的腰,把她压在雕花的床头,一手?拿过碗,一手?掐住她的两腮。
虎口抵住她的下巴,稍往上抬,迫她张开了嘴。
任由她的指甲深陷他的手?腕,将?两个时辰前凝固的血痂扣破,再添新伤。
他也没有管。
垂低眼睫,自顾自地往她嘴里灌药。
药汤是温热的,不会烫到她。
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她就能?病好?了。
他不能?再看到她生病,更何况是因他而起。
细弱的喉管被迫仰起,只能?接受苦涩的药汤。
她望着他一派冰冷平静的面孔,苦得?全身都在发抖。
如同无法反抗的前世命运。
终在最后一口药流入嘴里,他移开碗时,也松开了她的下巴。她“呕”地一声,将?那口药吐了出来。
全落他霜白的单衣,熏起淡薄的热雾。
刹那之间,她手?脚发颤地急缩到床角,紧紧地抱住头,呓语般地呐呐:“不要,不要……”
卫陵怔望着她,许久都未动一下。
衣襟处的棕黑药汤在蔓延,一直到他的心口。
他的心犹被丢进?了那沸汤中熬煮。
他想起来了,她为何会有这个反应。
他赶紧去抱害怕的她,但才碰到她的头,她立即抖得?不成样子。
可他仍固执地搂住她,让她滚热的脸贴着他。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