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环境下入眠,注定睡不安稳。
许久不曾做梦的风翎,竟梦见了很久以前,领养过她的那对夫妻。
她在那个家庭只生活了三个月,养父的样子是模糊不清的,但是养母的面孔依旧记忆犹新。
她记得那是一個很富裕的家庭,房子很大,也很干净,养母每天把她打扮得像洋娃娃,带她去逛街,看展览,听歌剧——
她基本上听不懂,但是看见养母望着舞台方向热泪盈眶,她也会很认真的坚持看完。
有时养母来了兴致,也会带她参加一些符合儿童身份的活动,比如游泳,马术,网球,国际象棋或者陶艺美术之类,这类课程往往只去一次或者两次,然后就会被养母抛之脑后。
当然了,慈爱不是生活的全部。
每当她弄洒牛奶,系错纽扣,或是没有把玩具放回原位,养母会暴跳如雷,在家中歇斯底里的吼叫,摔打眼前一切物品,包括年幼的她。
小时候的风翎是很聪明的,这样的经历有过两次之后,她几乎不再犯错,乖巧又谨慎,哪怕不小心错了,也能在养母发现之前粉饰太平。
养母终于没理由冲她发火了,风翎因此得意了好几天。
但是她很快发现,家中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绷,养母脸上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少,每当养母看向她时,眼神中糅杂着怨恨、痛苦、期盼与迷茫。
养母开始走神,发呆,独自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大半天。
窒闷的家庭氛围让风翎难以忍受。
她终于找到机会,在吃饭时故意让衣袖蹭上油污,养母果然大发雷霆,累积已久的怒火在这一刻尽数宣泄!整桌饭菜全掀了,咆哮声甚至惊动了邻居——
但风翎脸上却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哪怕她全身被破碎的瓷片割到鲜血淋漓。
梦境定格在她满手的伤痕上。
然后风翎醒了。
……
她睁开眼睛,发现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殿内空气湿冷,燃烧的灯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松柏香气,似乎有宁神安魂的作用。
身旁的皇甫妙妙睡得很沉。
不远处裴仙珏和她的保镖躺在各自的睡袋里。
风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四点。
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该出来了。
她抻了抻胳膊,拨弄几下头发,重新绑了个高马尾,然后起身去外面透气。
刚走到前殿,就看见李青盘膝坐在门边,手里托着他藏在衣服里的那只小动物,另一只手捏着泡软的肉干,一点点喂那小动物。
“你没睡吗?”风翎好奇的问他。
“刚醒一会儿。”李青回道。
风翎走到他身边,在三清殿的门槛上坐下,歪着头看他喂小动物。
“你养的是黄鼠狼吗?”她问。
“不是。”李青低头喂着肉干,“这是一只青鼬,也叫黄喉貂,是三清山的特有物种,它和黄鼠狼都属于鼬科动物,所以长得比较像。”
“它有名字吗?”风翎又问。
李青喂肉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风翎一眼,而后垂下头,平静地回道:“有,它叫01。”
“01?”风翎想了想,“噢……我想起来了,你在论坛上就叫青鼬01。”
“嗯。”李青不咸不淡地说,“你在论坛上叫豆沙了。”
风翎笑起来。
她从李青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子怨气,但她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玩。
“道长~”风翎挪了挪,坐得离李青近一些,问道,“你除了会祈福,算卦,用珠子寻路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技能?”
李青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她,“……什么?”
“比如,解梦?”风翎歪头盯着他的脸问,“你会不会解梦呀?”
李青眉头微蹙,“你梦见什么了?”
风翎冲后阁望了眼,确定没人醒过来,小声对李青说:“我刚才梦见我以前的妈了。”
“以前?”李青愣了愣,一时没能理解这个前缀词。
“嗯,以前领养过我的人。”风翎解释道,“她养了我三个多月,后来退养了,我又回到了孤儿院。”
李青怔然,询问道:“你经常梦见她吗?”
风翎摇头,“十几年了,这是第一次。”
李青思忖片刻,说:“可能和卡牌有关,你的卡牌是母巢,你潜意识里想要让卡牌成长,于是从自身寻找所有可能与母巢产生链接的蛛丝马迹,比如曾经的养母。我猜,以后类似的梦境还会出现,直到你找到答案为止。”
风翎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最近两天确实在琢磨卡牌的事。
弄不明白母巢的意思,就算这次污染值降低了,以后也迟早涨上去。
除非她从此再也不消化任何一张卡牌。
“你认为母巢是什么?”李青忽然问。
风翎很认真地想了想。
她的脑海中,出现一张极端割裂的画面:
一边是温柔的养母,哼着歌给她戴上漂亮的蝴蝶结发卡,笑意溢出眼眸,对她说:“你是妈妈的乖宝宝。”
另一边是狰狞的养母,双手抓住她受伤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