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婢原本因为里头的喧哗,一脸惶恐不安,见到周云克,顿时像见到了主心骨一般,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着声音道:“太子殿下,不……不好了,方才圣上突然来了长春宫,却不许奴婢们通知皇后娘娘,而是……而是把外头的一众侍从叫到了一边去,问是不是六皇子殿下不见了,皇后娘娘平日里是否……是否苛待六皇子殿下母子……
那时候,圣上身边还跟着先前在六皇子殿下身边服侍的两个侍婢和奶娘,还有……还有太医院里负责给华美人看诊的太医,他们都跪在地上,一脸恐慌,奴婢们便……便只能把一切如实说了……
请太子殿下责罚!”
她这意思是,他们把平日里陈皇后是怎么对六皇子的,都一一跟圣上说了。
他们是长春宫的人,应该不敢添油加醋什么,但……陈皇后平日里即便说不上苛待六皇子,也定然是有所忽视的。
以至于便连小月他们,也敢在背后随便嚼舌根,说出华美人迟早要病死这样的话,还好死不死被六皇子听到了。
周云克的脸色顿时更冷了,没再看跪在地上的宫婢,快步走进了长春宫。
苏流月也赶紧跟在了他身后。
一进长春宫,一股子让人窒息的低沉气息便扑面而来,诺大的宫殿里此时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眼看进去,只能看到一众妃嫔和仆从都跪在了地上,刚走进去的陈诗雅一众人也跪着,跪在最前头的是六皇子。
而宫殿正中间,圣上正满脸怒容,恶狠狠地瞪着陈皇后,陈皇后站在他对面,一只手捂着一边隐约有些红肿的脸颊,脸上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六皇子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挺着瘦小的身躯,道:“父……父皇,是我自己要跑出去的,这件事跟母后无关……”
“闭嘴!”
圣上朝六皇子吼了一句,六皇子本就不多的勇气顿时都泄了,怯怯地缩了一下肩膀,看他的表情,似乎都要哭了。
圣上随即把充满戾气的眼神放回到了陈皇后身上,咬牙一字一字道:“若不是小六的奶娘实在忍受不下去,来找朕说了你苛待他们母子的事情,你还想瞒着朕多久!
是不是要等华美人真的如你宫里那个贱婢说的病死了,小六也因为你的忽视出了什么事,你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多么恶毒!”
六皇子的奶娘?
苏流月立刻就在人群里,找到了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微丰、一脸青灰色的妇人,眼神微冷。
先不说陈皇后虽然确实对六皇子母子有疏忽,但远不到苛待的地步,看六皇子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极好的,虽然身材瘦小,但脸色也称得上红润,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在吃喝穿住上,陈皇后绝没有亏待他。
更别说,这种疏忽和踩低捧高,在宫里本就随处可见,她没胆子去呵斥那些见风使舵的仆从,却有胆子直接跑到圣上面前告陈皇后的状?
她不是想为六皇子母子讨回一个公道,而是想借机搞死陈皇后吧!
被圣上这般当众扇了一巴掌,陈皇后便是在圣上面前再怎么有忍耐力,也忍不住发飙了,突然就回瞪了过去,红着一双眼睛尖声道:“陛下,臣妾不知道哪里苛待六皇子母子了!华美人病了,臣妾便叫太医院的人去给她看诊,陛下让臣妾照顾好六皇子,臣妾便把他安顿得好好的,每天吃的喝的甚至比宫里其他主子都要好!
臣妾每天要管理一整个后宫,陛下这段时间又新纳了许多女子进来,为了安顿好那些女子,臣妾已是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
陛下难道要臣妾彻夜不眠,什么事都不管地去守着华美人,去守着六皇子才满意吗?!”
“你还敢顶嘴!”
圣上顿时气得更厉害了,脸色一瞬间狰狞得可怖,“你贵为一国之母,管理好后宫不是你的职责吗!好!好!好!若你觉得这些后宫事务你没有精力处理好,那就……”
“父皇。”
一个冷沉却清朗悦耳的嗓音却倏然打断了圣上的话。
圣上猛地转头,心里的怒火因为被人打断说话更是上涨了,正要狠狠地斥责那个不知死活撸虎须的人。
方才开口说话的周云克却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道:“母后方才的话父皇没听到吗?母后说,她并没有苛待小六和华美人。”
看到自己这个儿子眼里的冷色,心里的火原本就要喷薄而出的圣上顿了顿,狠狠一咬牙道:“云克,你父皇母后在说话,现在不是你插嘴的时候!
何况,你自是向着你母后的,你母后说的,就定然是真的?”
苏流月有些怔然。
圣上方才竟是生生把自己的火气压了下去。
然而,他这样做显然不是因为多疼爱周云克这个儿子。
苏流月能清晰地辨别出来,他对着周云克时,身上带着隐隐的防备和忌惮。
“我母后说的不一定是真的,难道那个仆妇说的,就定然是真的?”
周云克眼底突然浮起深深的讥讽,冷冷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奶娘一眼。
那奶娘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连忙颤抖着身子把头更往下低了些。
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