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月只静静地看着周云克。
他的回答,她其实也早已是猜到了。
今晚这样问他,不过是要他的一份态度罢了。
见苏流月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周云克心底,破天荒地有些不安,握紧她的手,有些自嘲地一笑道:“我可是比你想象中的,更冷血无情……”
“殿下,论冷血,你可比不上我。”
苏流月却挑了挑眉,下巴微抬,眼底带着几分挑衅道:“殿下还能看在长喜长公主的份上,忍让父皇这么久,我对我那个爹,可是一丁点儿都忍不了,他对我不义,我便反手送他进大牢。
这一点上,殿下可是输了。”
周云克有些怔愣,忍不住低低一笑。
这种事还能拿来比?
“我说这么多,是想说……”
苏流月突然放低嗓音,嘴角微扬地道:“我很高兴殿下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我,殿下不必有任何负担,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如今说到底,我们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倒要庆幸,我的队友不是那等软弱无能的。
这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是有资格做父母的。”
队友……又是一个新鲜的词,意思类似于战友?
周云克只觉得心底微微一暖,看着面前的女子,他低低地道:“流月,谢谢。”
苏流月好笑地道:“你谢我什么?”
周云克只是笑而不语。
谢你接纳了我的全部。
谢你,愿意一直在我的身边,理解我,支持我。
接下来的一个月,新京城可谓风云变幻,人人自危。
就如周云克一开始预料的一般,以尤丞相和孙常侍为首的一群新朝官员对前朝官员极致打压,只要是先前跟崔家和魏家这两家走得比较近的家族,都被严密看管了起来,甚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所谓暗中密谋的证据,就被直接抄家。
短短一个月,被勒令严密看管的家族就有数十个,被直接抄家、和崔家和魏家一般被打进了大牢的家族更是有四个。
若不是以周云克为首的一众朝廷官员一直以死进谏,只怕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的圣上已是直接大开杀戒,血流新京了。
然而,治不了那些还没有确实的谋反证据的家族,不代表圣上治不了已是冠上了欺君大罪的崔家。
当初,圣上看在崔明远“大义灭亲”,亲自把自己的女儿和外孙送到了自己手上,心里很是自得和满意,因此,十一皇子在牢中病逝后,他大发慈悲地允许崔家把十一皇子的遗体带走埋葬。
崔家为了避嫌,没有把十一皇子的遗体埋在家族的墓园里,而是在城外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他埋葬了。
为了验明那里埋葬的尸骨到底是不是十一皇子的,孙常侍亲自带人把他的坟掘了,请了十几个仵作进行验尸,虽然棺木里的尸体已是只剩下一堆白骨,然而前朝皇室的诊籍还没被处理干净,十一皇子的诊籍还好好地被收藏在太医院里。
通过与十一皇子的诊籍作对比,十一皇子七岁时,曾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左腿,虽然后来经过精心的养护,十一皇子的左腿痊愈了,但曾经骨折过的骨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遗留,更别说,那件事只发生在十一皇子去世前一年。
然而,棺木里那具尸体的左腿骨头光滑得一点瑕疵都没有,一看就知道去世的那个孩子,生前定是被人好好爱护着、没受过一点重伤的。
由此,仵作们得出了判断——棺木里那个孩子,不是十一皇子。
这个结果递到宫里那一天,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开始冬雷滚滚,乌云密布,下了一场冬天罕见的雷阵雨。
那之后,新京城仿佛一下子进入了深冬,气温一下子低得人连门都不愿意出。
圣上自是大怒,在不管如何严刑拷打,崔明远都不愿意说出十一皇子的下落后,他下令,崔家人按照家族里的辈分和排名,每三天砍一个人,直到崔明远愿意吐出十一皇子的下落那一天。
因此,新京城虽然不至于血流成河,但这个冬天,注定还是染上了不详的鲜血气息。
这天正午,苏流月正坐在暖融融的书房里,眉头紧皱地看着手上的一封信。
那是正在新丰县任职的薛文津写给他的。
这一个月,她都没再见过薛家人,然而,尤丞相那群人对薛家的针对,并没有因为她与薛家的远离而少上那么一些。
早在一开始,薛家就被他们列为了需要重点看管的家族,原因仅仅是,先前薛成义曾经和魏御史单独喝过两回茶!
这件事,苏流月先前便知道,那时候钟姑娘的案子才发生没多久,旧朝权贵间因为钟姑娘的死正是义愤填膺的时候,魏御史曾试图拉拢薛成义,和他一起在朝堂上表明态度,为旧朝权贵争取权益。
因着薛成义也在御史台做事,魏御史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他的邀约,薛成义能拒绝一次两次,却不能拒绝三次四次,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跟他喝了两回茶。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所谓的薛成义和魏御史喝了两回茶,不过是尤丞相他们想针对薛家的理由,那之后,薛家外头便有重兵把守,几乎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