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柳莺莺吓了一大跳, 她睡得只有些迷糊,还沉浸在那些似真似假的梦境里,冷不丁听到外头传来沈烨的声音, 脸色骤然大变,猛地从沈琅腿上挣扎而起。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么快竟到沈家了。 而她分明睡得好好地,怎么醒来时竟趴到了沈琅的腿上? 缓过神来后, 目光一抬, 越过撩开的车帘, 柳莺莺的视线不甚与马车外沈烨的视线对视在了一起。 两人定定对视着。 柳莺莺确信沈烨看到了。 正心头一窒之时,这时宓雅儿与沈月澶二人也齐齐走了上来, 宓雅儿飞快朝着马车里看来,只见马车的软榻上,一抹绫白身姿单手撑在软榻上,微微欠身坐着, 白色的衣袍与玄色衣角相连, 宓雅儿神色一怔, 没有看得太清, 正要再定睛看去之时,这时,沈琅忽而将车帘一撂,一道深紫色的车帘瞬间隔绝了车内车内的视线。 然而,宓雅儿神色却微微一恍, 虽没有瞧得太清楚, 然而那样的坐姿,却分明是脱了鞋上了榻的坐姿! 孤男寡女,脱了鞋袜? 宓雅儿面色微微一沉。 马车内, 看到宓雅儿的那一刻,柳莺莺心头骤然一跳,甚至不亚于那日在玉清院当着宓雅儿的面与沈琅苟且的心虚和尴尬。 整个人一时彻底清醒了过来。 若说那日在悬崖底时,那时二人均是命悬一线,有今日没明日的,甚至都不知能不能活着获救,那时沈琅身受重伤,又为她而伤,说没有触动是假的,于是,那几日她放纵着,纵容着,完完全全丢开了二人的身份,嫌隙,悉心照料着,甚至……甚至亲口喂他水,以自身带着体温的身子去暖他的身。 便是回到寒山寺修养那些日子,也装傻充愣的任由着二人耳鬓厮磨着。 直到此时此刻,看到宓雅儿的那一刻,柳莺莺瞬间如梦初醒,全然回归到了现实生活中来了。 既是梦,就有该要醒的时候,不是么。 譬如,她方才睡着时做的那些噩梦。 譬如,寒山寺这一行所做的梦。 已放纵了几日,也该醒了。 这样想着,柳莺莺瞬间坐直了身子。 沈琅见状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一瞬间清冷了起来,双眼微微一眯,定定盯着柳莺莺看了片刻,不多时,忽而抿着嘴冲着外头赶车的吴庸直接吩咐道:“绕南门。” 沈家正门此时正在挂白升幡,走正门有些冲撞和晦气,沈琅直接吩咐改道而行。 大房住在南苑,沈琅此举不知究竟何意,他行事处事向来我行我素,从未有顾虑他人的习惯。 然而,这时却见柳莺莺将身子一探,径直撩开了帘子主动下了马车。 入南苑? 沈琅莫不是想不清不楚的直接将她带回玉清院不成?然后呢,然后将她金屋藏娇?又或者拖到大婚后再给她个妾室的名分? 总之,在没有给她个清楚交代之前,柳莺莺是不可能稀里糊涂的跟着他入南门的,当然,或者,压根就没有所谓的交代。 柳莺莺并非输不起之人。 与沈琅这番纠葛,皆出自她自愿,或者一开始便是由她撩拨的,便也算不上怨不怨。 沈琅对她没有责任,他们二人不过是你情我愿,又或者……狼狈为奸罢了。 姨娘?妾室? 或者另换一人,又或者在这些纠葛之前,回到与沈琅初识之时,沈家大房长子嫡孙的姨娘,柳莺莺没准咬咬牙便从了,毕竟依照对方的相貌气质还有身份才学,姨娘的位份压根不算辱没了她。 可时过境迁,而今,她却不知为何,如何都不愿了。 情愿当他沈六公子,当那沈五爷的妾,她都不愿给沈琅为妾。 这样想着,柳莺莺收起了心中的起伏,强自挤出一道浅浅微笑,经由桃夭搀着下得马车来。 下马车后,只见整个沈家门前正在挂白升幡,正在办丧事? 这才想起方才沈烨之言,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孟氏……病故呢? 竟去得这般突然? 想起不久前孟氏的威胁之言,历历在目,犹在耳畔,柳莺莺神色略有些复杂了起来。 又觉得沈家这一阵遇事不少,还真不消停啊! 再一抬眼,又见沈烨,沈月澶,宓雅儿三人均是一身素白加身,未着发饰,素面朝天,不知是不是柳莺莺的错觉,只觉得几人都轻减了少许,尤其是宓雅儿,瘦了不少。 也是,经历过那样一场凶狠的刺杀,眼睁睁看着那么多条人命在眼前惨死,这些没有见过大风大浪的千金小姐定会吓掉半条命吧,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