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目光又回到了草图上:“用来升降工人的杠杆架,制作进度如何了?”
西杜丽回答:“已经完成了15米的和30米的。”
“让他们加快速度。”
“是。”
“地核的分布变了,哀悼之塔表面的雕纹就得全部重新设计,否则玛那不仅不能顺利挥发,还有可能导致整座方碑因高热而融化。”吉尔伽美什指出,“这可是高达81米的塔,缇克曼努。”
“请您放心,这不会花费太长时间的。”
吉尔伽美什的表情仍有些狐疑:“最好如此。”
“三天之内,最多三天。”她非常冷静地回答,“一切能用数学解决的问题,都不算是什么棘手的问题。”
尽管她的承诺听起来很荒谬,但没有人表示怀疑——即使是吉尔伽美什也在此刻选择了给予她信任。
缇克曼努知道,就像她信赖着他们一样,他们也坚信自己所投入的信任必定能得到回应。
“诸位,无论后人会如何评价这件事。”散会前,她对所有人说,“我都很荣幸和你们一起共事过。”
会议结束了,工作却没有结束。
哀悼之塔是死物,但它需要活人来建造它,活人是血肉所铸,需要吃饭喝水,需要睡觉,需要排便,有许多繁琐的生理需求,还很容易被疾病打倒。
缇克曼努可不希望看到有人因这项工程而死——哀悼之塔弑杀的对象是诸神,而非乌鲁克的子民。而为了养活这几百张嘴,需要囤积哪些物资,具体需要囤积多少,该通过什么途径获得这些物资,以及这些物资该如何调动与分配,都是必须提前规划好的。
她和吉尔伽美什就这些问题又讨论了几个小时,直到一名羊女到她房门外敲门询问是否要用膳和沐浴,缇克曼努才意识到已经入夜很久了。
回过神后,缇克曼努已经有一点耳鸣了,视野也因为低血糖而暂时性地发黑了一会儿,相较之下,吉尔伽美什倒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拥有神明血统到底还是有一点好处的。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她慢慢地将羊皮纸卷起来,疲惫如潮水般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时间不早了,您也该去休息了。”
吉尔伽美什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缇克曼努看着他轻车熟路地踱步到她床边,并且很自然地躺下了。
“让她们迟一点再端晚膳上来。”他说,“本王现在没有胃口。”
“……”缇克曼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卢伽尔,那是我的床。”
“那又怎么样?”他说得很大声,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但按照缇克曼努对他的了解,这反而是他有些心虚的表现,“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属于王,本王想去哪里睡,就去哪里睡。”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因为头痛,缇克曼努放弃了回忆,只是叹了口气:“如果您坚持要睡这里的话,那我就去宫外的住所……”
笃——笃——笃——
“缇克曼努?”恩奇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在房间里吗?”
“恩奇都?”缇克曼努愣了愣,“我在房里。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吗?”
“没、没有什么急事……”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古怪,似乎有一种让她无法理解的扭捏,“那个……”
虽然感觉对方似乎也有点不太对劲,但缇克曼努还是打算耐心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那个……”门外恩奇都小声说道,“今天能跟你一起睡吗?”
……啊。
有那么一瞬间,缇克曼努有点不太敢回头看吉尔伽美什的表情。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再三思考后,缇克曼努还是打开了门。
恩奇都就在她面前不出五米的位置,他避开了她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附着入夜后水汽凝结成的露水,有几缕鬓发黏在脸上,一副孤零零的样子。
如果有一只家养的动物……缇克曼努想,然后它被自己的主人抛弃了,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她是这样回答他的:“不行。”
“为什么?”他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在缇克曼努看清他的表情之前低了回去,“吉尔也在里面,他躺在你床上。”
“卢伽尔等会儿也会走。”她无视了背后吉尔伽美什不满地抗议,“和别人分享自己的苦恼是一种舒缓压力的方式,但不一定要在对方的枕边分享。”
她看见他的喉结因吞咽口水而颤动:“可是……”
“如果你有需要,我明天会腾出一些时间和你谈谈。”缇克曼努抬头看了一眼夜幕中的明月,以往这种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宁静,如今却在空气中闻到了躁动的味道,她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本能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事,“你现在该回去了,恩奇都。”
“回去?”恩奇都低声道,“回哪儿?”
“回你的住所。”缇克曼努微微颔首,“这几天辛苦你了,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恩奇都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她叹了口气,不由分说地关上了门:“……晚安,恩奇都。”
直到门缝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