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乌鲁克的农务大臣就迈着小步子离开了,尽管身材微胖,他的步伐依然非常稳健,西杜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塔兰特竭力反对,西杜丽还是不太放心他的情况,
按照猊下之前所说的,他已经被卷入了长老会议的权力斗争中,派人来监视他的人究竟归属于哪位长老背后的家族,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都是未知数… …
塔兰特很有才能,但政治并非他擅长的领域。
然而,有些出乎西杜丽预料的是——当猊下听到这些的时候,她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知道。”
“您知道?”西杜丽怔住了,“您知道跟踪塔兰特的是谁?”
“不错,我知道他们是谁。”猊下说,“我还知道有人今天在同僚惶恐不安的时候,还拿对方的老二开玩笑。”
她的脸颊微微发烫:“这是因为……塔兰特当时把自己崩得很紧,我认为这样有助于缓解他的情绪,让他放松下来。”
“通过讲下流话?目的倒确实是达成了。”
“我知道这样有失体面,以后不会了。”西杜丽嚅嗫道,“这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对话,为何您会知道……”
“这里是库拉巴,西杜丽。”猊下意味深长地笑了,“王室的鸟儿们一年四季都会唱歌。”
她放下羽毛笔——尽管回来时面色不太好看,但猊下一抵达谒见室就开始审阅近些时日搁置的公务了,也侧面证明了她情况算不上太糟糕。
“塔兰特看到的是我派去的人。”猊下解释道,“无论是跟踪塔兰特,还是刻意暴露自己的存在,都是我特地授意他们的——换句话说,是我有意让塔兰特知道他们的存在。”
“您希望借此引起塔兰特对敌人的警惕心?”
“这些人有三重作用。”猊下说,“其一,为了保护塔兰特,这也是那些人最基本的职能;其二,将长老们之间的争斗搅得更浑,除了吉斯长老和阿达鲁长老的人,突如其来地介入了第三方的势力,他们暴露在诸多势力眼下,但没有人知道这第三方是谁,于是所有知道这场内部争斗的人都有了嫌疑,长老会议内的联盟关系也不再那么稳固了;其三——也就是你刚刚说的,让塔兰特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处境。”
“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
“他的演技不太好。”猊下说,“另外,维持这种微妙的距离感,可以给长老会议一个很好的暗示,因为我这段时间太忙,看上去不太会主动去关注这种事,而塔兰特……”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一个合适的形容。
“他是很容易被自己道德绑架的类型。”猊下继续道,“聪明、敏锐——但不太擅长向他人求助,更喜欢强迫自己去解决问题,因此也会出现一些致命的破绽。可能和他的出身有关,因为不想被再次抛弃,所以尽可能地不给别人带去困扰……”
说着,猊下的声音愈来愈轻,目光却变得愈来愈深远,像是穿越了一条漫长的时空廊道,对上了某个人的眼睛。
西杜丽纠结了许久,才悄悄问道:“猊下?您还好吗?”
猊下回过神,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没什么,只是……”
“想起了一个朋友。”
×××
埃列什基伽勒松开了鸟笼的铁丝门,但没有解开伊什塔尔身上的锁链。
后者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投来怨恨、扭曲的目光,反而发出了一阵神经质的笑声。
起初,她的声音很嘶哑,让人难以分辨那是低笑还是断断续续的轻咳,然而那笑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尖锐,变成了像是指甲扣过粗糙金属面t一样的声音。
“你来啦,我亲爱的姐姐。”那阵笑声似乎让伊什塔尔有些力竭了,她依靠在鸟笼的铁丝上,尽管已经不笑了,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依然很骇人,“啊,这股被连接起来,仿佛彼此互为半身的感觉……真让人恶心。”
埃列什基伽勒充耳不闻:“缇克曼努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你听到了多少,我就听到了多少。”伊什塔尔咯咯笑道,“居然想把我的金星送给你,让你取代我什么的,不愧是人类的贤者,多么惊人的想法啊……狂妄又愚蠢。”
埃列什基伽勒嘴唇紧抿,没有回答。
“可惜有一点她没有料到,当她试图让我们两者互为表里、置换身份时,我们的一部分感知能力也会互通。”见她没有表达的欲望,伊什塔尔便兀自继续道, “多半是以为你不会出卖她吧,多么天真。”
“我的确不会出卖她。”她说。
“我知道,我知道~”伊什塔尔嬉笑道,“毕竟……我的姐姐,你是一个多么可爱、多么容易满足的小女孩啊。”
埃列什基伽勒不由得有些恼火:“那也是她愿意给我的。”
“很可惜,现在那女人所有的计谋,都建立在一个信息差之上——也就是我和父神都无法联系到乌鲁克的这段时期。”伊什塔尔说,“只要我一回到埃安那,她所谋划的一切就都付诸东流了。”
“如果你还没有彻底疯掉,就不该那么笃定我会放你回去。”
“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