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炎症而发红、肿胀,当他靠近时,她胸口的起伏已经趋近于无,鼻间的呼吸连一朵蒲公英都感受不到。
恩奇都的手指抽动了一下,血液干涸后,深褐色的血痂积在他的指缝里,手指之间还残存着黏着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静静地看着她很久,然后伸出手勒住她的脖子,缓慢地、一点点收紧——和那时相似的,他感觉到她的脉搏在他的手掌中逐渐停止,像是掐断一朵小花的茎——紧接着,他看到那些破裂的皮肤逐渐愈合、复原,恢复到了它们最原始的样子。
只有人类的贤者能够拒绝死神的召t唤。
他看见她的眼睑轻微颤动,长睫如同微风拂过蝴蝶的翅膀,随后是琥珀色的眼睛,起初还迷蒙不清,俄而过后便慢慢酝酿出神智的光亮,像是才从混沌的初始中迟迟醒来。
缇克曼努看着他,她的目光中蕴藏着某种令人感到平静的力量。好一会儿过去,她才有些吃力地扭过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外面是下雨了吗?”她的声音很嘶哑。
那只是一句普通的询问——但恩奇都觉得自己的腹部像是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他的背脊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他将头埋进她的肩颈,感受到那温暖,却不由得回想起被芬巴巴的鲜血沐浴时的感觉。
某种歇斯底里的痛苦在他身体里蔓延,他想要放声痛哭,却在嘴里尝到了血的味道。没有任何一种语言可以为他倾诉,于是他只好用这样鲜血淋漓、毫无遮掩的方式,向这个冰冷的世界敞开心扉。
他感觉到缇克曼努抬起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脊……像是母亲在哄婴儿睡觉时会做的动作。
“真奇怪。”他听见她说,“好像人感到孤独的时候,窗外总是在下雨①。”
第43章
又是一天早晨, 伊什塔尔推开了那条搁在她腹肚的手臂,从床上起身,然后一/丝/不/挂地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因为一些原因, 昨夜她没有让祭司们同她一起睡, 当晨日的清风拂过皮肤时,她竟感觉到了一丝冷清。
“你完全没必要担心。”床上的男人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亲吻她的后颈, “父神会解决这一切的。”
是了,总会有别人为他解决一切——尼努尔塔,拉伽什的守护神,春雨的化身,大气之神恩利尔与大地母神宁胡尔萨格之子,也不知他是通过了什么手段才能得到战神的权能,但这份荣耀在他身上就像男人的乳/头一样多余,他才应该当牧场丰裕之神,负责躲在城墙里照看庄稼、喂鸡和剪羊毛。
伊什塔尔从未见他单独办成过什么事。尼努尔塔就像一个残疾人,而恩利尔和宁胡尔萨格就像他的两根拐杖,使他能像正常人那样直立行走,现在宁胡尔萨格死了,他便只能一瘸一拐地走。
“你说过会帮我解决那个女人。”她的声音止不住冷意,“可结果是什么?芬巴巴死了,而缇克曼努依旧像老鼠一样活蹦乱跳。”
“谁能料到天之锁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程度?芬巴巴虽不是它的父母,却也抚养它长大成形, 这样的恶徒, 父神必然会让它得到应有的下场。”
他说得如此笃定,仿佛恩利尔是执掌这世间至高权能的存在——然而他错了,大错特错,她的父神安努才是众神之主,而她是众神之主的女儿,沐浴永恒光辉的伊什塔尔。
如果不是埃列什基伽勒那个愚蠢的禁制,根本轮不到他来代她办事。尼努尔塔不过是一个只知道躲在父母羽翼下的家伙,倘若神权也拥有自己的意志,那应该是她成为战神,而非这个废物。
“多想些快乐的事,我的爱。”伊什塔尔感觉对方的手掌抚过肩头,尼努尔塔英俊的面容显现在铜镜中,用浓情蜜意的口吻说道,“芬巴巴死后,他的力量还未找到归属,我乃春雨的化身,和芬巴巴的神权多有重合之处,等我融合了这份神权,以后就能更频繁地见到你了,而你的神权也因为芬巴巴的消失而增强了,这不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伊什塔尔是畜牧场的守护者,畜牧的神权与自然的神权是相斥的,两者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自然的神权衰弱,也意味着她的神权会有所提升。
然而,伊什塔尔心里并未感到喜悦,反而滋生出了些许兔死狐悲的怅意。
她当然不会为芬巴巴的死而伤心,若不是因为它的无能,缇克曼努此刻不会过得那般得意……但它的死亡再一次提醒了她,为了自己以外的人付出所有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虽然同为隶属于盖亚的神灵,但芬巴巴和诸神严格意义上不算是同一个族群,它是更为纯粹的、盖亚侧的怪物——既不住在天国,也不像其他神明一样派分/身或选择人间代行者在地上活动,它的本体一直在盖亚表面,与这个星球紧密相连。
所以当盖亚受到威胁时,它永远不会推卸自己的职责,如果这次缇克曼努成功了,人类的意志就会凝结成形,成为这个星球上的另一大抑制力,所以它和缇克曼努之间必须决出胜负,以另一方的生命为代价。
可笑的尼努尔塔,他只是通过春雨将芬巴巴的诅咒带给了那个女人,却表现得像是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