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她知道火焰再也追不上她了。
………………
第二次醒来时,缇克曼努并没有变得精力充沛,只能说比上次好一些,但足以让她在不用别人帮忙的情况下独自站起来了。
这一次守在她床头的是西杜丽,她本在闭目养神,但听到一点动静,就倏地睁开眼睛,像是一只机警的猫头鹰,在意识到那些微的声音是源自于她时,西杜丽明显松了口气,低头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
“猊下。”西杜丽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您要喝点水吗?”
缇克曼努点了点头,但在t西杜丽打算起身时拦住了她:“让别人去烧水,你留在这里,我需要知道现在的情况。”
闻言,西杜丽的眼神虚浮了一下,好似在不经意间又陷入了回忆的泥沼,但她须臾便缓了过来。
“城市几乎全毁了,但是哀悼之塔还在。”西杜丽说,“算上一些暂时停留在乌鲁克的商队,统共有142人活了下来——目前为止是这样,前几天不断有人因伤口发炎而患上高热,我想这种情况还会继续持续下去……”
说到这里,她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缇克曼努看到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猊下,塔兰特和恩奇都大人……他们……”
“我知道。”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但并不成功——不知道在西杜丽眼里,她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是否充满了狰狞,“等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们将以与他们功绩相匹配的身份下葬,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会得到报应。”
“可是猊下,有权释放天之公牛的只有那位大神……”
“我知道。”她加重了声音,作为强调,“而我还会教他知道——当那份报应真正降临之时,他会希望自己也早早死在了这场大火里。”
她起身推开身上的被褥,站了起来,慢慢活动身体的每个关节:“卢伽尔呢?”
“王带着人去清理通往哀悼之塔的道路了。”西杜丽说,“王说这片土地上的玛那已经干涸了,所以他不能轻易动用力量。”
缇克曼努如有所感:“王之宝库也打不开了,对吗?”
“……是。”
她并不惊讶,甚至觉得盖亚早就可以这么做了,如果要说有什么是真正出乎她意料的,大概只有复活进程中的不顺……也怪她太托大了,习惯了这种罕见的奇迹,于是把它当成了某种天然合理的存在。
“另外……”西杜丽吞吞吐吐地说道,“塔木卡大人逃走了,一些隶属于他的商队成员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闻言,缇克曼努不由得怔了一下——好吧,第二次的出乎意料显然比她想象中来得快。
既然结果已经产生,质问原因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还带走了什么物资?”
“基本都是酒水。”西杜丽说,“还有少数的粮食,药品几本没有动。冬季已经过去了,入夜后不需要用酒水暖身,所以总体而言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她的语气带着些宽慰的意味——和别人不同,西杜丽知道她对塔木卡委付了相当多的信任。尽管塔木卡对于为王室服务的工作一直没太大的热情,但他总是乐于为她办事,当一个人的忠诚显得很有针对性时,他看起来总是值得信赖的。
“另外,他还带走了所有的红桶。”西杜丽补充道。
“红桶?”
“是,伊尔苏大人说那里面都是一些工匠坊用的材料,放在这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说到这里,西杜丽也不免有点困惑,“至于为什么要带走这些红桶……可能是把它们和用于储存粮食的容器搞混了吧?”
如果她还没有老到得了健忘症,那里面储藏的应该是一些燃料和金属粉末,是上次她委托伊尔苏制作星火棒时用剩的材料。
之所以堆放在城外,一是因为这些东西在王宫内储存容易受潮,二是因为它们太过危险,哪怕只是零星的火屑,也会引发巨大的爆炸。
当时负责把它们运送到城外的就是商队成员,而提出将桶刷成红色以示警戒的就是塔木卡本人……他怎么可能把它们和粮食搞混呢?
“红桶被带走了也好,现在这里聚集了大量的人,那些东西留在这里也只会是隐患。”她决定将这些抛之脑后——无论塔木卡是真的抛弃了这座城市,还是另有所图,对现在的乌鲁克而言都无关紧要了,“带我去见卢伽尔。”
帐篷外是万里无云的晴空——早晨,新一天启程的时候——缇克曼努将这视作一个好的开始。
不知道她昏睡了多久,但通往哀悼之塔的路已经清理了五分之四。一路上,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露出了激动不已的表情,恳求握一握她的手,或是希望她在额前落下一个祝福之吻。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缇克曼努以笑容安抚了他们,心里却如坠冰窖,他们谁都不知道这场灾难是为何而来,只以为这又是诸神的一次心血来潮,他们更不知道自己正在向灾难的源头祈求祝福。
在道路的尽头,她看到了阿伽,对方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指挥其他人敲掉一根倒下的石柱,在承重柱彻底断裂后,那截堵住了出口的建筑残骸也彻底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