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香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一下,他的脸色比她记忆中憔悴了一些,不知是因为鞍马劳顿,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您是知道我们在这里,才来和我们汇合的吗?”
四十二点了点头,简单地交代了自己被莫德雷德带走后的情况, 以及他们是如何被亚瑟找到的。
“如果他提出要把我押回白垩城的话,情况就有些不妙了。”她说,“好在他打算让我在附近的堡垒暂住一段时间,如果你们能按照之前的计划顺利抵达,我们刚好可以在营救人质时汇合。”
“原来如此。”马修豁然开朗, “难得感受到了命运的眷顾呢。我有非常强烈的预感,今夜的行动一定会顺利结束的!”
“果然一切都在您的谋算中啊……”立香搔了搔脸颊, “啊哈,这么一想的话,感觉有点对不起乌尔宁加尔和格蕾小姐呢。因为他们好像超级想见到猊下,我就让他们先去找您了。”
好像听到了两个不得了的姓名组合……四十二叹了口气:“您让小殿下也过来了?”
人类最后的救世主完全没有察觉到问题的关键,反而爽朗地笑了几声:“是啊, 毕竟是我方的最高战斗力嘛。”
“同时,您还把格蕾也带来了。”
闻言,救世主的表情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起来,像是一朵枯萎的小花:“这个嘛……原本是想着有格蕾在,能更方便找到您……”
看到他一言难尽的表情, 四十二如有所感:“最后反而造成了最不便的结果?”
“……是的。”立香沮丧地吸了吸鼻子,“您做任何决定果然都是有理由的, 我再也不会让他们俩一起出任务了。”
由于毫无预兆的敌袭——现在她知道那个袭击者是乌尔宁加尔了——原本驻守在地下的守卫全部被引到了外面,他们得以在漆黑的地牢里畅通无阻。
静谧被关在地牢的最深处,和其他铁质的牢门不同,这座牢房嵌了一扇沉重的木门,上面用金漆勾勒着古老的魔法文字,即使在黑暗中也流动着光辉。
只消看一眼,四十二就知道了这扇门的用处:“净化用的白桦木门和卢恩文字……你的同伴是使用诅咒或者剧毒进行刺杀的吗?”
“没错,静谧的身体带有剧毒。”百貌的哈桑认同了她的猜测,“不光是皮肤上的触碰,即使是从她身上脱落的部分,比如指甲和毛发,也携带毒素。 ”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沉重的敲击声,仿佛巨人的双脚正从他们的头顶跨过。
地牢的走廊不断晃动,铁栏发出颤栗般的咯咯声,细碎的石屑不断从上方落下,飞扬四散的灰尘让空气带上了某种发苦的酸意。
如果是别人,只会感受到阴郁与凄冷——但四十二从中咀嚼出了某种苦扁桃似的味道,只有一个在墓园里驻守了千百年,内心比身体早一步老去的女孩才会有这种气味。
“请退后!”马修立刻赶到最前方,架起了巨盾,“前辈,请发出战斗指示!”
“没这个必要。”四十二平静地打断了她,“来的不是敌人。”
话音刚落,前方的走廊上空忽地透进一丝亮光——起先只是一条细长的罅隙,但很快便摧枯拉朽地坍塌成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一个人影从塌方处的边缘一跃而下,动作很轻盈,但那柄巨大的镰刀重重砸在塌陷的残骸上,溅起一阵飞尘。在浮动的尘埃和苍白的月色中,风压掀起了来者灰扑扑的披风,肃穆而静默,犹如一位悄然降临的死神。
这种气氛微妙地让四十二想起了她们第一次遇见彼此的时候——但也只持续了短短一刹,对方的哽咽很快就驱走了黑暗中死亡的气息:“猊下…… ”
对方扭捏地不敢看她,双脚却像猎犬一样,寻嗅着气味飞快地赶了过来。
走到她跟前时,女孩吸了吸鼻子——对于光辉庭院的辅佐官而言,这是一个很不体面的举动——当她察觉到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后,就显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四十二看着她捏了捏鼻尖,像是要把这种脆弱的反射行为假装成慢性鼻炎。
这种伪装是很不成功的,不仅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没有这种毛病,也因为她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
格蕾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由于那颤抖的、起伏不定的呼吸,让四十二误以为女孩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可她最后只是擦了擦脸——就像所有人都知道她没有慢性鼻炎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她其实在擦眼泪,只是伪装成了在擦拭脸上污渍的样子,然后她才轻声说道:“非常抱歉,猊下,在下来晚了。”
“格蕾小姐……”她听见马修轻柔的叹息,足以想象这几天对方是如何度过的。
应该找个机会和女孩聊一聊……但不是现在,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四十二拍了拍格蕾的肩膀——哪怕是作为慰藉也少得可怜,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给对方的了:“辛苦了。”稍作停顿,“一些比较私人的事等回去再说,先完成眼下的任务。”
格蕾颔首,表现得冷静且服从,一如既往。
不过片刻过去,她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她身上的黑色丧服:“您为何……”她迟疑了一下,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