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探一辈子都没作出过“嬉皮笑脸”这个表情, 但他知道对方真的会把刀横在他脖子上。
情况有时候就是这样,只要把期望放得很低,心态就会变得异常平和,而白马探对乌尔宁加尔的期望,就像对待一头上了年纪的驴那样,不指望它性情温顺或吃苦耐劳,只要它别突然发疯用蹄子去踢别人,就是这世上天大的幸事了。
“请原谅我的愚钝。”白马探收敛了笑容,“至少在我记忆中, 昨天分别前我们并未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
突然发疯开始撂蹄子的古代王冷然道:“那个眼镜女人。”
“你是说妃英理小姐?”
“我不在乎她叫什么。”乌尔宁加尔说,“那个眼镜女人从一种叫'监控录像'的东西里发现了我对她使用过魔眼的事。”
闻言,一阵头晕目眩的错乱感袭击了他——同时还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过去几天他都在做梦,直至这一刻才醒来,意识到自己该把脑袋安置到脖子上了。
“对了,监控录像……”白马探摁住了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居然连我都忘记了,该死……”
放在以往,他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一是他最近总是和里侧世界扯上关系,几乎忘记了自己还身处于现代社会的实感,二是乌尔宁加尔离奇的手段实在给他带来了太大冲击,让他一时抛却了最基本的侦探素养,连善后工作都忘了。
“妃英理小姐报警了吗?”
“还没有。”乌尔宁加尔回答, “但那个眼镜女人打电话告诉了缇克曼努,还把监控录像也给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白马探宁可妃英理选择了报警:“……她怎么说?”
“我都到这里来找你兴师问罪了,还能怎么说?”乌尔宁加尔恼火道,“你知道我昨天晚上遭受了什么吗?缇克曼努居然趁我在厨房洗碗的时候,用客厅的电视机公放那段录像——虽然那个人造人躲在房间里,但她肯定听到了,说不定还在嘲笑本王。因为自身的无能,导致王沦落至这样的窘境,你不会觉得自己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吧?”
“所以……”白马探打量他,“你是被赶出来了?”
“才没有!”说着,乌尔宁加尔脸颊略微晕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只是要承包一周的家务,缇克曼努说眼镜女人那边她会搞定的,听完我的自白后,还……还抱了抱我……虽然她后面又说我很傻,但听起来不像是还在生气的样子……”
闻言,白马探内心的那一丁点愧疚霎时消弭无踪,如果不是从小到大的教养还在克制着他,他都快在对方面前翻白眼了:“所以你打算让我付出怎样的代价?帮你一起洗碗吗?”
“蠢货,这种事情当然要由我亲自完成。”乌尔宁加尔对他的暗讽浑然未觉,反倒很认真地说道,“如果连已经减轻的责罚都不愿意完成,不就会让缇克曼努觉得我是一个冥顽不灵的家伙了吗?”
对方似乎真的以为他是在主动申请赎罪——但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的后半句话也是真心的。
“让我们单刀直入地开始正题吧。”白马探叹了口气,“现在是凌晨五点,你特意大驾光临,应该不只是为了踩在我的被单上以及告诉我监控录像的事吧?”
事实上,目前的情况比他料想中简直好太多了。 “业火教堂案”一直是四十二的死穴,他过去曾数次旁敲侧击地想要获取一些信息,但一见到对方阴郁的神情,便忍不住心生怯意。四十二性格乖僻,对待讨厌的事情从不吝于自己的嘲讽……因此当她一言不发的时候,往往也是她最令人畏惧的时候。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还感觉头晕得几乎喘不上气,现在的他至少能正常呼吸了。
“她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何?”他问,“否定?又或是勉强接受了?她允许我们继续调查这件事吗?”
“缇克曼努说事情是客观存在的,如果我打算继续下去,那就尽管去做吧,她也没办法阻止别人探寻什么,这些话对你而言也是一样。”乌尔宁加尔低声说,“她还说,这是你的最后一课。”
“她是让我探明真相?”这是白马探下意识的想法,但这听起来像是作为“侦探”就能完成的——以他对四十二的了解而言,她最讨厌的就是专业人士玩侦探游戏,这不像是她会期望他去做的事,更遑论“最后一课”了。
“谁知道?”乌尔宁加尔耸了耸肩,“本王也不在意。重要的是你要将功赎罪,协助王获取事情的真相。”
“你还打算继续下去?”
“不然呢?”
“为什么?”白马探真心实意地感到困惑,“无论四十二是否打算回到刑侦领域,这应该也不是你会关心的事情吧?”
“那当然,缇克曼努想做什么都没关系,反正我有黄金律,可以长长久久地赡养她。”乌尔宁加尔说,“但你肯定会继续查下去——开玩笑,人造人在我面前也就算了,毕竟她确实等待了缇克曼努一千多年,我可以姑且体谅她的苦劳,但如果连你这小子都能走在我前面,等哪天回到英灵座,父王一定会骂我不争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