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她身上的汗水也被风吹干了。
她与所罗门打了招呼,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觥筹交错的人群中。宴席上,美酒与烤肉依然散发出美妙的香气,人们高声谈笑,各种恭维不绝于耳。示巴女王被这繁华而喧嚣的氛围包围着,脑海中却回想起了那座别院。
真是不可思议,哪怕是所罗门和希兰这样璀璨的双子星,在她面前都会显得黯淡吧……不知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
所罗门穿过拱门时,院落里一片死寂——为了给示巴女王接风洗尘,他比平常来得晚了一些。这个时间点,毗兰应该早就离开了,房间里的灯也已经熄灭,说“死寂”倒确实是字面上的意思。
自从盖提亚第二次失职,他就不再让他看守别院了。盖提亚答应得很平静,但所罗门很确定他的术式出现了一些问题……也许他当初就不应该在里面增加关于埃斐的部分。虽然她的命运已经能被眼捕捉,但在应对她的时候,他总是有种力不从心的疲惫感,时间久了,他也有些分不清这种疲惫是某些旧时光的残留,还是因为她天生便是他的敌人,轻易就能使他苦恼。
他几乎每晚都来,但不是每次都会与她行房。她在生前就不会像正常女性那样有信期,所以他也无法测算她每月最容易受孕的日子,不过指望靠某一次凑巧就能使种子着床,未免也太消极了,以这具躯壳恶化的情况也等不了那么久……难道他应该启动古老的魔法,用炼金术培育子嗣吗?
想到这里,所罗门叹息一声,推开了门。
然而下一秒,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重击了他的胃部,被击中的地方最初很冷,但很快就有某种暖流溢出,那是他的血。
他蹒跚着退后几步,才借由月光看清了没入他血肉的东西——那是一柄剑,银色的钢剑。所罗门从它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魔力,但它对他造成的伤害,似乎远远超过了伤口本该有的疼痛。
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在地上蔓延成了血泊,一只脚从房间里迈了出来,落在血泊之中。
“你……怎么会……”所罗门看着她,晚风好像前所未有地冷,是因为失血过多吗? “不,现在问这个……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在观测未来时,他并没有看见她恢复神智的景象——可现在它发生了,说明她成功违逆了命运给她的安排。奇迹已经出现(尽管对他而言不是),没必要再去追究奇迹诞生的原因。
埃斐并没有回答,只是拔出了那柄钢剑,他吃力地捂住伤口,但还是有更多的血流淌出来,剑身上的血迹则逐渐蒸发,仿佛被月光洗净。
这时他才看到上面的文字……是赫梯语中的“守誓”,那是乌利亚的剑,第一柄被铸造出来的蛾摩拉钢剑。
所罗门本以为她会给他第二剑,大概率是在他的咽喉上,然而埃斐只是收起了守誓,跨过他的身体,打算离开。
“我以为……你会杀了我……”他低声道,“舍不得吗?毕竟这具身体是……还是说,只要是这具身体,在里面的是谁,你都无所谓?”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在这里。”她平静地回答,“你死了,雅威也能轻易找到下一个傀儡,可对于我……如果一国之王不能满载荣耀地死去,至少也该死在她应该待的地方。”
第218章
他梦见了一个灰白的世界, 苍白的太阳,灰色的海面,焦黑的土地, 空气中尚能闻到火焰残留的辛辣和苦涩——白磷的气味。他如有所感, 意识到这里是蛾摩拉,但他没有看到城市被焚烧后的废墟。
然后,他看见自己——不,那不是他,那是另一个人,尽管他们很像(某种意义上什至是同一个人),但如果要把他们划上等号,从各种意义上都是不妥当的,那是一个天真、自以为成熟的男孩,不知道自己身上担负着何等责任,也不知道平日里那些酸涩甜蜜的苦恼在这些责任前根本不值一提。
男孩赤着脚,好像在漫无目的地乱走,又好像是受到某种感召而前行。
所罗门不受控制地跟着他,不知过去了多久,前面渐渐出现了某种东西的影子……是一片尘封的残垣断壁,他看见男孩走了进去,仿佛回到自己的家一样轻车熟路。
废墟里人影幢幢,有的是被大火烧死,浑身黑黢黢的,几乎看不出人的形状,有的是被索多瑪的军队屠戮,皮肤惨白发青,身体因为腐烂而肿胀,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已死去多时,散发出往日尘埃的味道。他们纷纷以一种死人不该有的热情同他打招呼,仿佛都认识他,他也回应他们,不说有某种风范,至少看起来很熟练。
即使是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所罗门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感情,但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知道无论过去多久,即使记忆已经被岁月蛀蚀了,只要他看到他们,都像看到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那样亲切。那段时光对他不过是一段惨淡,没有色彩的片段,对男孩而言却是真实的……尽管他不明白这种真实为何对男孩如此重要。
男孩继续向前,借由他的身体,所罗门看见了蛾摩拉的王宫。在其他国家,这种房子只能用来接待那些不太重要的国家的来使,但在蛾摩拉,它是女王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