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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固定船锚的士兵和他们有一下没一下地闲聊着,迦太基的海军大多是水手入伍,按照希兰的说法,“保留着街溜子的习性”。

“你不会在地中海看到比这里更繁华的船港了。”他说,“没有哪个国家的人比迦太基人更懂得在海上驰骋。”

某种意义上,他的话确实没错,这里是地中海通往大西洋的唯一出海港——然而希兰只是嗤笑一声。

“怎么了?提尔佬。”士兵揶揄道,“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国家已经是明日黄花了,对吧?”

“我见过比这里更繁华的船港。”希尔并不生气,“它和迦太基的差距,就像真正的海上要塞和这几条舢板的差距一样大。”

“说说看?”

“黎凡特港。”

听到他的答案,对方出乎意料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确实如此。”不过俄而又耸了耸肩,“但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蛾摩拉已经消失了近两百年,人们对它有各种说法,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所有人都能免费读书和看医生,听起来真是天方夜谭。”

立香看到希兰的嘴唇嚅动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又过了几刻钟,西伦从王殿回来,表示女王答应接受他们的觐见。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误会,他们把男孩留在船上。男孩看起来很沮丧,下船之后,立香回头看见他又爬到了桅杆上,明媚的阳光遮掩了他靛蓝色的皮肤,他一边眺望城市,一边吮吸拇指——孩子气十足的做法,几乎让他忘记了对方极有可能吃过人的事。

不知道是环境的局限,还是他不太能欣赏迦太基的建筑风格,相比在第六特异点看到的拉美西斯二世的宫殿,时代相对更晚的狄多女王反而要简朴许多。

她的王宫在城内占据的范围并不大,宫殿与普通富商的房子看起来一般无二,最重要的是她本人——为了应付迦勒底诸多性格麻烦的王,藤丸立香早早练就了悄悄打量别人而不被发现的技艺。他至少偷瞄了狄多女王三遍,除了冠冕和权杖,她身上没有一处佩戴了饰品。

诚然,这无损她的美貌,但对于一位统治者,她的打扮未免太过朴素了。

他还注意到,希兰在看到她时有片刻失神。

“我们见到狄多女王了,医生……医生?”他轻声抱怨,“不会这个时候跑去躲懒了吧?”

“诶?啊,抱歉!”灵子通讯仍在正常工作,立香能从那阵细碎又嘈杂的声响中感受到对方的慌乱(多半又是打翻了杯子什么的),“最、最近一直都没怎么喝咖啡,时常会走神呢,哈哈!”

果然是咖啡/因戒断症……嘛,也没有办法,总比某一天看到对方在管制室里猝死要好。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希兰说。

“塔尼特女神数日前便降下神谕,告知我今天会有一位久远的故人拜访。”狄多女王慢条斯理地打量他们,“话虽如此,我却没有从你们之间看见什么'故人'。 ”

“是吗?”希兰的语气中充满了怅意,“可我认识你,以莉莎——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狄多迟疑了一会儿:“你怎么会……”她的声音很低,但在大殿里听起来很清晰,犹如唱针从黑胶唱片的密纹上划过,“我从未见过你,但不知为何……一看见你,便有股哀愁涌上我的心头。”

“我也很哀愁。”他逐渐收敛了情绪,变回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尤其知道你居然哀求一个注定要抛弃你的男人给你留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哀愁得都快吐出来了。”

“……什么?”

“埃涅阿斯。”

“我的确认识他。”狄多眉头紧蹙,“但这关他什么事?”

“'噢,看在我眼泪的份上,看在我们山盟海誓的份上,因为我这个可怜的傻瓜现在已没有吸引力了,看在我们的结合的分上,倘使我对你好过,使你快乐过,恳求你,可怜一下这个将被破坏的家,改变你的主意吧!'”希兰细声细气地说道,“'倘使在你走前,我肚里能怀有一个儿子,如果有一个小埃涅阿斯在殿厅玩耍,使我想起你的相貌,那我也不至于孤苦无告啊!②'——对了,如果你最近有寻死的念头,我建议你把行程提前一下。”

“什么?!”狄多的权杖重重砸在地面上,“埃涅阿斯,那个厚颜无耻、谎话连篇的特洛伊人!他怎敢散布这种谣言,损害我的威名?”

希兰摊了摊手:“好吧,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是哪个满口胡言的吟游诗人写了这些?”狄多语气阴冷,“一条只会编织闲言碎语的舌头,不妨割掉罢。”

马修表现得比她还要震惊:“所以您与埃涅阿斯的爱情故事都是假的?”

“有什么值得惊奇的?”狄多说,“自古以来,统治者总是很少因为真情而结合。”

“我听说你被维纳斯的儿子射中了。”希兰说。

“丘比特?他确实给我造成了一些麻烦,但埃涅阿斯不是这世上唯一蒙受神恩的人。”女王不以为然,“他长得确实不错,但他的身份比肉体更加重要。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