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确定以及肯定对方是在开玩笑,但他的心跳还是在一瞬间急促起来,希望对方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落座于海边的城堡大多看起来很落败,海崖堡也不例外。海风和湿气侵蚀了墙壁,墙皮蜷曲斑驳,好似从老人干枯的皮肤上剥落的碎屑,空气中弥漫着咸涩的霉味——某种藻类繁衍后会有的味道,敲动门环时,金属表面有某种潮湿而黏腻的触感。
厚重的大门上透出一道光,一双灰棕色的眼睛通过窥视窗打量他们:“阿杰尔大人不接见任何客人。”
“转告你的主人。”摩根说,“尤瑟王与伊格琳夫人之女摩根勒菲要求海崖堡的阿杰尔·尤翠爵士出来见她。”
闻言,那双眼睛眯了起来,这世上不乏打着贵族名号的欺世盗名之人:“拿出你的身份证明。”
摩根摘下兜帽,露出浅金色的长发和一双绿眼睛。她的瞳色很浅,这使得她看任何人都像隔一层雾气似的,带着点距离感。
在她展露自己的真容前,门后那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像是一条在海滩上搁浅了的鱼,但当午后的阳光甫一照亮少女的面庞,浸润她的发丝,他就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触动了一样,虽然还是死气沉沉,但那颗如风中残烛般的心又复燃了。
“请稍等。”对方小心翼翼地回答,像是正在完成他这辈子最伟大的使命。不过梅林可以肯定,他离开时肯定左脚绊到了右脚。
看来这张脸比任何通行证都管用。
这让梅林想起了在那个村落的第二天——前一天晚上,村民们还会起哄,拿她开玩笑,可一到早晨,等他们看清她的脸,霎时变得像羊一样温顺。他们跟在她身后,想要多瞧她几眼,她却以为他们对如何照顾产后的母猪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请他们过来,给他们讲课。
没过多久,就有仆从来为他们开门,但阿杰尔·尤翠没有出现,而是托海崖堡的老管家转达了他的意思,他近来精力不济,需要长时间的睡眠,请他们先在海崖堡的房间住下,等他情况好转后,再设宴会招待贵客。
……哈,情况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梅林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周围的仆从身上扫过,几乎每个人都面色苍白,形如枯槁,仿佛身上蒙了一层看不见的灰尘。即使是最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也无精打采,他们走起路来步伐沉甸甸的,衣服还算干净,但身上散发出陈腐的霉味。
摩根显然和他有类似的感受,附在他耳畔低语:“这个地方不对劲。”
“城堡里有'脏东西'。”他回以耳语,“过一会儿再讲,这里不方便细说。”
老管家很没眼色地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卧室,好在他的房间就在摩根旁边,梅林等了一段时间,确认这附近不再有仆人走动的声音,才翻过阳台——阿瓦隆为证,他只是想找摩根讨论一下这座诡异的城堡和它的主人——但当他撩起窗帘,看见摩根光洁的皮肤和澡盆里氤氲的热气时,梅林知道“轻浮男”这个名号大概会跟随他一辈子了。
“我……”他在慌乱中咬到了舌头,“哇——呃、不是,这不是什么感叹词,我只是……”
摩根耐心地帮他补完了后半句:“只是想跟我聊一聊关于阿杰尔·尤翠和这座城堡的古怪之处。”
“没错!”他咳嗽几声,“总之,梅林大哥哥是为了很正经的原因而来的——倒也不是说我讨厌看到眼前这一幕,但这不是我的主要目的——当然也不是次要目的,我是说我来之前没料到会看见你……咳咳,在洗澡。”
摩根点了点头,将肥皂打出的泡沫涂抹到身上,要让视线从她抚摸自己身体的手上离开是一件困难的事……见鬼,他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女人裸体,尤瑟王和伊格琳孕育子嗣的时候,他全程都在用千里眼监督,虽然那个过程很无趣就是了。他们根本不爱对方,也不会酝酿出让梦魔乐于食用的感情,看他们上/床跟看猪交/配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尤瑟不会像公猪那样发出哼哼声。
“你说这座城堡里有脏东西。”摩根替他开启了话题,“恶魔?诅咒?还是亡灵?”
“具体是什么还很难确定,不过它似乎很喜欢我们。”他终于找回了对舌头的控制权,“你也知道,被一些奇怪的玩意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的千里眼看不到?”
“看不到。”梅林回答,“黑色的雾气笼罩着这座城堡,也许是什么邪恶之物布下的结界……不过灰翠镇附近的紫杉树林很特殊,当地人有一种将新生儿的脐带嵌入树皮的习俗——你没听错,是脐带,而非卵石,这也是灰翠镇的紫杉树林容易诞生树精的原因。紫杉树精也具有一些奇特的能力,虽然我没跟它们打过交道,但也不排除是它们在搞鬼。”
摩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的手掌下滑,肥皂泡在热水上飘荡,但随着她在水面下轻轻搓揉皮肤,肥皂泡随着水波上下起伏,梅林总感觉自己看到了那具身躯在水下朦胧的曲线,但房间里太暗了,可能只是他的错觉。
当他回过神时,发现摩根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有些戏谑的微笑。
“好看吗?”她问。
起初,梅林以为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