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知道这会付出什么代价。
可亚瑟如今就站在这里,在他面前,梅林还记得他刚刚兴高采烈的样子。
他说:“我要当父亲了。”
他还说:“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梅林。”
即使穷尽梅林的想t象力,也想不到比这更荒谬的场面了。
“为什么你们要有孩子?”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至于太过怨毒,然而妒火啃噬着他的心,他感觉舌根分泌出了某种苦涩的东西,尝起来像蛇的毒液,“她前面生了整整四个,一个都排不上用场吗?”
他不可能像对待尤伦斯那样对待亚瑟,可后者带给他的痛苦远比前者要多,尤其是他脸上无忧无虑的微笑,他什么都不知道,却得到了一切,他甚至不需要为此付出什么,最重要的是……也许他自己也曾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无忧无虑地得到一切,不需要为任何事情而苦恼。
在那个夜晚,他要做的只是点头,并且把自己的责任抛之脑后——这有什么难的?他这辈子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对自己的责任撒手不管,究竟是怎样的念头让他那时坚持要当一个恪尽职守的人?
“冷静,梅林,别那么激动。”亚瑟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你促成了我和王姐的婚姻,如今我们彼此相爱,而且即将要有继承人了,我……我本以为你会替我们高兴。”
肺腑焚烧的焦苦从喉咙喷涌到了唇齿间——喷火是龙的工作,梦魔不适合这样粗暴的行径——可梅林无法按捺那股火焰,他知道它在熊熊燃烧,连带着他的理智甚至是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别说这种可笑的话了,她根本不爱你,她不爱任何人。”他的脸部肌肉逐渐不受控制,最后形成了一个讥讽的笑容,“也对,毕竟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认识她太晚了,亚瑟,太晚太晚……你只见过她辉煌的时刻,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你正为之沾沾自喜的东西是我当初放弃不要的。”
过去他偶尔也会嘲笑他的学生,但从不含有恶意,这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念头……希望对方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痛苦。
亚瑟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陌生的眼光审视他,仿佛他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梅林。”好一会儿过去,他才开口,“我感谢你曾经为我所做的事情,也不想毁掉我们之间的情谊,但你适才说了一些非常危险的话……我希望你慎重地考虑一下,然后再向我解释清楚。”
都到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能表现出那种沉稳、大度——甚至有点高高在上的态度,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可以啊,你想要解释,我就给你解释。”梅林嗤笑一声,“事实是当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我就已经认识小公主了,我和她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是你做梦都想象不到的,我曾经和她的关系之近,也是你做梦都想象不到的。说到底,婚姻只不过是人类的形式主义,我想要的是比那更多的东西,才不是什么出于利益而缔结在一起的关系……当然,你还没有触及到那个层面,眼下的关系应该足以使你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里,亚瑟脸上那克制的、故作镇定的表情终于彻底消失了——不需要将那些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实说出口,气氛已然改变,他们都对彼此亮明了底牌,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斡旋的余地了。
“我确实理解不了这种心情。”亚瑟的声音沉了下来,“我只知道现在站在这里气急败坏的人不是我,梅林。”
“别太自视甚高了,亚瑟,你对我还没有这种影响力。”他回以尖刻的口吻,“无论是你,还是尤伦斯,都不可能得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对了,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有段时间你不是到处打听小公主过去的私人感情吗?作为一名好老师,当然要毫无保留地解答学生的问题。”
他看见亚瑟的脚跟有些微挪动,似乎是想后退,但最后遏制住了:“我没有问你,也不想从你嘴里得到任何答案。”
“太晚了,亚瑟,就像你出现的时间一样,你总是太晚。”他说,“答案是肯定的,她确实爱过一个人——热烈地、毫无保留地,所有恒久不变的爱都有归于平静的那天,可那个人在这份爱火燃烧殆尽前就死了,他耗尽了她去爱别人的能力,她心头只有燃烧过后的余烬,无论将来遇见任何人,都无法越过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
亚瑟沉默片刻:“如果不能得到对方的全部,就等同于什么都没有得到……原来是这个意思。”
说罢,他忽然笑了一声。
他的反应让梅林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那个梦并非对过去的追忆,而是某种未来的影射。
不错,他的确不可能像对待尤伦斯那样对待亚瑟,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尤伦斯,他知道那个男人不过是摩根一生中转瞬即逝的插曲,就像风吹皱湖面后漾开的涟漪,待湖面重归平静后便消失无踪,但亚瑟不同……梅林总有种预感,亚瑟本质上其实有着和他类似的部分,但对方会在某些特定的事情上做出与他截然相反的选择。
“这也许是星之内海居民的普遍特性?你们真是一群被命运和天赋宠坏了的家伙。”亚瑟摇了摇头,“诚然,我不否认自己有着和你同样强烈的嫉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