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穿礼裙的千金们不同,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黑色长袍,这让她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庞显得更加枯败了。她双手捧着一杯蜜酒,但没有要喝它的意思,只是躲在宴会厅的角落里,低着头回避着他人的目光。
可她的左耳带着一枚黑珍珠耳环——这比任何美丽的华服和风趣的言语都更具意义。
对方不是什么穿不起新衣服的没落贵族,她是侍奉于女王左右的炼金术学士,并且是被授予了黑珍珠的女王心腹。
能够在卡美洛特侍奉女王的学士,基本都是廷塔哲修道院毕业的佼佼者。
于是奈哲尔主动接近她,热情地与她攀谈,得知了她的名字布兰黛尔,布兰黛尔显然很不擅长和别人交谈,但奈哲尔见识过许多冷若冰霜的女人,他既然能打动她们,自然也能打动她——当他从对方的面庞中窥见一丝羞怯时,他确信自己又一次赢了。同时,那种被廷塔哲修道院拒绝的羞耻感也微妙地得以平复。
“修道院不只接受非凡的天才,我们欢迎任何一个渴望知识的人。”他仍记得那位廷塔哲修士当时的话,“但您不是这样的人,先生,您心中渴望的东西与知识毫无关系。”
奈哲尔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面色憔悴,沉默寡言,“渴望知识”的廷塔哲修道院优秀毕业生,忽然有了一种古怪的快感……
也不过如此,他想。
幻象散去了。
“果然是布兰黛尔学士。”加拉哈德叹息一声,“只可惜她所托非人。”
“进修道院学习前还要考试?”
“是,尤其是拥有贵族姓氏的人,必须直接参加考试。”对方解释道,“如果是平民的话,倒是可以作为预备学员免费修习一年的基础课程,不过若想成为正式学员,也需要参加统一考试。”
莫德雷德对此倒并不意外,只要领地没有穷到揭不开锅,大部分贵族都会聘请几名学士或修士服侍左右,如果他们的私人授课都无法往那些贵族子弟空空的脑袋里灌入知识与思量,进入修道院学习什么的就更不必说了。
他们仔细勘查了灯塔二层,没发现什么特殊t的内容——毕竟奈哲尔只是在这里和情人幽会,又不是住在这里。唯一引起他们注意的是一块材质柔软的布料,像是某件衣服的一部分,尽管已经被霉迹蛀蚀了,但依然能看出布料之精美。
正当他们讨论这块布料是怎么被撕扯成这样,推测当事人之间是如何缠斗的时候,卢修斯终于从书中勉强分出了一丝注意力给他们:“那是女人的内衣。”
“……”
于是话题结束了,他们继续上楼。
和之前一样,抵达三楼后奈哲尔的心灵映像再一次显现,这次是在一间卧室里,他和布兰黛尔躺在一张床上,一看就是事后的样子。
莫德雷德连忙跑去捂住格蕾的眼睛。
“我看不见东西了,莫德雷德。”格蕾说。
“你就是不能看。”莫德雷德语重心长道,“你还是个孩子呢,小妹。”
闻言,加拉哈德为难地看了他一眼:“需要我也为您遮上眼睛吗?”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我并不想为您这么做,但如果您坚持的话,我会服从您的命令。”
“我当然不用,我已经是大人了。”
“噗嗤。”
啧,他真应该用针把罗马人的狗嘴缝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时间点的奈哲尔和布兰黛尔还没有结婚,只是单纯地春风一度。
不过贵族的私生活本就相当混乱,除去他个人的喜恶,未婚男女之间发生几次露水情缘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布兰黛尔并不是奈哲尔喜欢的类型,她不够漂亮,性格沉闷无趣,身份也不值得让他屈尊纡贵——不错,特勒家族隶属于女王阵营,坤兰·特勒也是女王重臣,但这个家族历史上有过盗窃廷塔哲秘宝的罪行,这使得他们在廷塔哲封臣中的地位相当尴尬。
但他还是主动约了布兰黛尔很多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另一个让他捉摸不透的则是眼前的女人——布兰黛尔·特勒。最初他以为对方很中意他,只是出于矜持才没有展示出自己的热情,否则不会一边漠然相待,一边从不拒绝他的任何邀请。他见识过太多女人了,不会被这种小把戏轻易唬住。当他试着触碰她,与她亲近时,她也没有拒绝,他愈发肯定自己是正确的。
现在他们上床了,身体上已经赤诚相对,照理说也该开始一些涉及内心感受的谈话了。可布兰黛尔依然回以沉默,她没有睡着,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月光,似是陷入沉思。
她在思考知识吗?如果是的话,那她也许确实是廷塔哲修道院的好学生,却是一个无趣至极的女人。
他心中不耐,但还是拾起了微笑,满怀柔情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通常来说,这时候女方多半会浓情蜜意地表示她在回想他方才热情的表现,稍有心机的则会提起自己曾经的情人,以激起他的嫉妒和胜负心,但布兰黛尔的回答要比这两种情况更诡异一点:“我在想猊下昨晚对我说的话。”
奈哲尔差点被她气笑了,但他按捺住了自己:“是吗?猊下对你说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