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黑色黏液从它的眼眶、鼻孔和嘴巴里流淌而下。那些黏液似乎具有腐蚀性,妖精的皮肤上滋滋地冒出白烟,最后它的整张脸都融化、脱落了,但眼珠和牙齿依然在黏液上浮动,组成了一张抽象而可怖的脸庞。
“薇薇安……叛徒……”它只有一张嘴,但发出的声音像是同时有成t百上千个人在说话,“你做了错误的决定……你会为此痛苦……痛苦… …痛苦……”
后面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留在记忆中的只有疼痛、黑暗和血的气味。
“都是我的错……”她压抑地说道,“如果我当时能击败那只摩尔斯……”
“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格蕾殿下。”艾斯翠德爵士安慰道,“您和摩尔斯战斗的伤口怎么样了?”
“桂妮薇尔大人已经帮我处理过了。”
“那就好。”对方松了口气,“猊下养病期间,二位不免要承担更多责任,为此更应该养精蓄锐,还请先回去休息吧。”
布兰黛尔学士也劝道:“无需担心,我与艾斯翠德爵士会时刻关注猊下的情况。”
闻言,格蕾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后者脸上的表情和她同样迟疑。
但阿格规文终究是阿格规文,很快就镇定下来:“现在就算回去,我和格蕾恐怕也难以安歇,与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如在清醒的时候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我会先接手母亲尚未处理完的工作,而格蕾……”兄长看向她,“你应该也没心情做的别的事情,今晚就留下来照顾母亲吧。”
“这怎么可以?格蕾殿下刚受过重伤……”
“没问题的,我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她急忙说道,“请让我留下来吧!”
布兰黛尔学士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但最终还是屈从了阿格规文的安排。一来,在母亲重病期间,阿格规文就是母亲的代理人,有权对洛锡安的所有人员进行调度;二来,她终究是血肉之躯,神经持续紧绷了一个晚上后,她的状态已经逼近极限,即使勉强坚持下去,也有可能出现各种差错,还不如交给状态更好的人来负责。
直到第二天的夜晚,母亲才稍微恢复了意识,但还不算彻底清醒,她断断续续地发出呻/吟,疲惫而虚弱,像是一只被雨水淋湿了的鹿。
“母亲?”她轻声问道,唯恐错漏母亲的任何回应。
“格蕾……?”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昏昏沉沉的,但格蕾看到了她的微笑,疲惫、虚弱,但依然有平息风暴的力量。
在母亲醒来前,她设想过许多种场景,以为自己能够表现得沉稳可靠,就像阿格规文哥一样,不要让母亲担心,但仅仅是这一个表情就让她快要落泪了:“母亲,我……”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您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疼?饿吗?”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妈妈的小月亮,不哭好吗?”
她点了点头,眼泪却越流越多:“对不起……”
“您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艾斯翠德爵士适时地开口,“先吃点东西,然后用毛巾擦拭一下身体如何?”
母亲微微颔首,随即笑了起来:“你的脸色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难看?”
“那您真应该见一见阿格规文大人,他这几天至少老了五十岁。”艾斯翠德爵士也回以淡淡的笑容,尽管境况惨淡,但母亲与艾斯翠德之间总能维持一种温情而默契的氛围,仿佛两个老朋友午后坐在同一张长椅上闲聊,“作为一位尚未结婚的男士而言,真是令人感到忧虑。”
格蕾在此期间平复了情绪:“我去让女仆准备食物和水。”
“别让厨房准备黄油面包。”母亲咕哝道,“北方的面包吃起来像干抹布。”
“北方贵族喜欢用黄油煎面团,算是一种创新。”艾斯翠德爵士解释道。
“创新应该是让食物变得好吃,而不是把食物做成抹布。”母亲坚持道,“不要面包。”
她忍不住破涕而笑:“好的。”
片刻过后,仆从送来了麦片粥、乳酪和熟鸡蛋,还有一壶煮过的牛奶(格蕾努力不去想象骑士们半夜把挤奶工叫醒,然后郑重其事地护送他去牛棚的滑稽场景)。母亲拒绝她用勺子喂她,但剧烈的咳嗽让她在用餐时不小心将粥洒到了睡衣上。
“看来我确实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纪……艾斯翠德,你有因为上了年纪做过什么傻事吗?”
“我曾在一天里用剑油擦了三次剑。”艾斯翠德爵士回答,“凯爵士打趣说我再擦下去灰眼就要蜕皮了。”
“嗯……”母亲沉吟片刻,“有些人这辈子没娶到老婆是有原因的。”
用完餐后,艾斯翠德爵士帮助母亲坐了起来,母亲弯腰在木桶里吐出了一些黏稠的粉色胆汁,脓血糜烂的恶臭再度盖过了食物残留的气味。艾斯翠德爵士去清理木桶的时候,格蕾将绸布放进水盆里,走到床边解开母亲的睡衣系带。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母亲患病后的身体。
和所有感染了疫病的人一样,母亲肤色蜡黄发青,喉咙因为咳嗽和高烧而微微发黑,腋下、腹部和大腿上都出现了黑色的痈,其中一些因为布料的摩擦已经破裂了,肿块上渗出带血的脓水。肿大的淋巴结让充血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