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仍有怒火,她也无力再宣泄了,母亲已死,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真正的毫无意义,“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我不会再问你要什么,也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第360章
高文醒来后, 发现窗户上已经结了一层霜。
这似乎解释了他的喉咙为什么干涩又刺痛——他不再年轻了,圣者数字的力量也在渐渐消退,一场掺杂着雪粒的大雨足以摧毁他的健康。高文对于生病的感觉很陌生,不知道母亲第一次病倒时是否也有类似的感受。
他下了床,没有惊动门外的仆从,走到窗边将帘布系了起来,顺带擦拭了一下玻璃上的雾气。巴特莱公爵府邸的位置很不错,刚好可以眺望城外田野上的自然风光,尽管如今那里只剩下了一片苍茫的荒地。
洛锡安坐落于苏格兰的中心地带, 是北方的经济枢纽。如今已是秋冬交接之际,田地上却被白雪、野草和荆棘占据,由于人口数量锐减,明年也不知道能否顺利播种。
他想着葛尔的谷仓里还有多少余粮可以用于救济,想着海的另一边有多少罗马人和哥特人正在蠢蠢欲动,想着母亲要如何在外敌环伺的境况下度过这个漫长的冬季……好一会儿过去,他才想起母亲已经死了。
简单地用过早餐后,高文没有去洛锡安教会的圣堂。修女们会定期维护和修缮母亲的遗体,确保等到守灵期间,她在接受世人的祭拜和悼念时依然光鲜美丽。理智上,高文知道她们这么做是出于责任和善意,但他实在无法容忍任何人对母亲的身体动手动脚,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亲眼目睹那些场景,以免他忍不住拔剑呵斥或伤害她们。
可即使不去圣堂,仅仅是待在公爵府邸也令高文感到不快, 很难说清楚理由, 也许他只是单纯地对所有东西都不高兴。
最后他去了集市——可能是整座城市为数不多还有点烟火气的地方,曾经或许热闹过, 但在瘟疫过后也不免萧条了下t来。
街边有着零零散散的摊贩,大多是卖鱼的,眉眼耷拉着,看起来无精打采,也不怎么招揽客人,只是盯着自己呼出的白雾发呆。竹篓里装着一些半死不活的鱼,大概率是河鱼,现在不是适合出海的季节,脚跟前摊开的麻布则要丰富一些,可以看到蛤蜊、螃蟹和几团海草。高文不确定那些海草是不是可食用的,不过以现在的情况,大概什么嚼得动的东西都是可食用的。
“公爵大人?”
高文回过头,叫住他的是一个黑头发的男人,约莫三十岁,如果把脸上拉碴的胡子剃干净,看着可能还要更年轻一点。高文隐约感觉自己或许见过对方,于是花费了一些时间回想他的名字:“列夫·斯坦利?”
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我记得你的父亲。”加尔·斯坦利天真愚蠢的性格在整个北方都是“有口皆碑”的。可能是因为父亲过于不靠谱,作为他的孩子很难不提早独立起来,列夫过去经常代替父亲出使葛尔商讨各项要事,高文因此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这样的话,对方应该只有二十多岁,比他适才猜想的要年轻许多,但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他也有一位外表比实际年龄成熟得多的兄弟——能者多劳,多劳导致早衰。
“她通常会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对方冷不丁开口,“直至玛格丝总督的雕塑,有时候她会坐在雕塑下弹鲁特琴。”
“谁?”
“猊下,或者说您的母亲。”他答道,“猊下以前经常来这里,亲自巡视当地的情况,但处决瓦尔克伯爵之后她就很少露面了……现在想想,猊下可能就是在那时得病的。”
听到他的话,高文莫名感到很生气,脸色沉了下来:“没必要和我套近乎。”他冷声道,“阿格规文已经告知了我实情,列夫·斯坦利,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为母亲工作的。”
“更准确地说——请原谅我的失礼——是在您母亲的胁迫下为她工作的。”对方耸了耸肩,“介意我嚼点酸叶子吗?”
“什么?”
“酢浆草,或者你们在南方有其他叫法?”即使被拒绝了,列夫的姿态还是很放松,没有那种下位者想要攀附权贵的谄媚感,仿佛他真的只是想随口聊几句,“以及——老天爷啊,我没打算从您这里获得半点好处,大人,只是人有时候很难对一个孤苦伶仃的人置若罔闻,更不用说您还是那位女士的孩子了。”
他沉默了片刻:“我以为你会对母亲怀有怨恨。”
“也不是完全没有——起码最开始是这样,不是谁被卷入一场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阴谋之后都能毫无怨言的。”列夫回答,“其中的转变很复杂……我出生的那一年,猊下已经为讨伐卑王而南下了,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长时间地回来过,所以我并不像老一辈那样对她统治北方的那段岁月感到自豪。”
“看得出来。”
对方似乎听出了他言语间的讽刺,但不怎么生气:“所以当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她,并且目睹她杀死了麦尔肯的时候,我对她的印象和其他贵族没什么区别,一个老谋深算的政客什么的——很美丽,可能也很有智慧,但本质上是一个阴谋家——我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