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敬元缓缓直起腰杆,抬眸朝玉阶边上的云卿望去。
小姑娘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裳,安安静静的立在那,看似低调,实则耀眼得很。
他不得不感叹永宁侯府的良好家风与教养。
大概也只有那样正气凛然的清贵门庭,才能滋养出如此灵动的女子吧。
“回禀陛下,那位乐善好施的扶风娘子,便是您不久前册封的长宁郡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寂静的大殿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众人纷纷朝台阶上的云卿望去,有震惊的,有诧异的,有探究的,有迟疑的,个个表情精彩得很。
康宁大长公主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厉目横扫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崔敬元。
“崔大人,你乃堂堂二品命官,莫要信口雌黄,胡言乱语。”
云家女就是扶风娘子……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可笑至极!
云氏今年才多大?二十出头。
那位扶风娘子行善已经七年有余,她这么个丫头片子,怎会有那般豁达的胸襟,以及雄厚的财力?
不,她不相信七年前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能拿出数万两银子出来做善事。
这绝不可能!
崔敬元回头睨了康宁大长公主一眼,轻飘飘地道:
“殿下身为皇室嫡女,理应感念长宁郡主对南萧百姓做出的贡献,而不是一再的苛责她。”
“你……”康宁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视线扫过台阶上的女子,不甘与愤怒在胸腔里交织着。
强压下激动的情绪后,她咬牙切齿的问:“你怎么证明云氏就是扶风娘子?”
不等崔敬元开口,上首的豫亲王突然离席,走到台阶正中央朝御案内的帝王施礼道:
“陛下,崔总督所言非虚,老臣前两天就在坊间听说过这个传言,特命暗卫去调查了一番,证实扶风娘子的确就是云家女。”
康宁见自己的兄长帮外人说话,叫她下不来台,忍不住嘶喊,“二哥,你疯了。”
豫亲王睨了胞妹一眼,失笑道:“如今整个江南都传开了,数十万百姓都知道了云丫头的善举,
即便我今日不说,此事用不了两天也会传入盛京的,康宁,你莫要再咄咄相逼,错了就是错了。”
“……”
最后一句‘错了就是错了’如同魔音般,不断地在康宁大长公主耳边环绕。
她失魂落魄般跌坐回椅子内,身上的傲气与那份得天独厚的优越感在渐渐消散。
最后,她缓缓垂下了倨傲的头颅。
江南总督如此笃定扶风娘子就是长宁郡主,加上豫亲王在一旁作保,谁还敢质疑?
魏御史踩着虚软的脚步走到崔敬元身侧,仰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玉阶上的女子。
“你,你真是扶风娘子?”
云卿故作叹息,面上露出一抹无奈又头疼的表情。
她没有回答魏御史的问题,而是对崔敬元失笑道:“我躲了崔总督七年,没想到还是被您给扒拉了出来。”
话落,她又踱步走到玉阶中央,朝上首的帝王盈盈下拜。
“陛下,臣女乃南萧子民,凡境内百姓皆是我同袍,我在他们遭遇天灾时出手相助,无可厚非,
臣女本想秉承老祖宗的美德,做善事不留名,结果崔老非要跟我客套,将我查得一清二楚。”
说到这,她缓缓伏身叩首,又补充道:“这几年臣女之所以能顺利建棚施粥,全仰仗陛下的默许与支持,百姓真正该谢的,是您才对。”
瞧,这就是永宁侯府的嫡女。
她将场面话说得漂漂亮亮的,直接堵死了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弹劾她‘不经朝廷允许擅自放粮’的官员。
人家姑娘都把功劳让给了陛下,要是还有人出来质疑她,那就真的蠢到没边了。
萧痕缓缓起身绕过桌沿,负手站在御案前,盯着伏身跪地的女子瞧了片刻,蓦地一笑。
“云氏女的胸襟与眼光,连朕都自叹不如啊,这长宁郡主的封号,你实至名归,起来吧。”
云卿道了谢,起身准备下台阶。
站在殿中央的魏御史见状,急忙开口道:“郡主留步。”
说到这,他抬手朝她深深鞠了一躬,又道:“老夫之前不知您是做了无数善事的扶风娘子,对您多有苛责,在这先向您赔不是了,
既然郡主于社稷有功,那上首的位置您自然是坐得的,有老夫在这,我倒要瞧瞧谁还敢置喙。”
说完,他的视线在殿内扫了一圈,隐含压迫。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谁还会那般没眼力的阻止?
御史台一旦熄火,事情便尘埃落定了。
太后含笑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云卿招了招手。
“云丫头,过来哀家这边坐。”
云卿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去太后身侧入座。
她之前就说过了,用不了多久御史台那帮老东西就会心甘情愿的请她回去。
这不就办到了!
太后等她坐定后,缓缓褪下左手戴着的碧绿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哀家今儿个也学学懿安太后封赏程氏絮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