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应当是头重脚轻才对,和此刻的自己完全颠倒,看来这是个糟糕的比喻。她试图回忆,能想到的却经常是空白,简直像是失忆,可记忆也还没有缺失到这种程度,但这说不定就是她总感到自己脑袋空空的原因了。
意识恢复清醒之前的记忆也是破碎的,是倒放卡顿的短暂画面,如同倒转的走马灯。唯一清晰的,是在倒退的时间中,向自己走来的母亲,而那本应该是自己诞生之前的记忆才是。
母亲是不是知道什么呢?她会不会也在这里呢?
掌心中仿佛还残留着母亲的指尖拂过时的触感,温暖且柔软。绮罗阖起手掌,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只能努力保持平稳。
倘若母亲也在这里的话,那绝对要找到她才行。然后,向她求救。她是强大的■■■,一定会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猝不及防的空白感短促地降临,旋即便被意识盖过。绮罗迈步穿过一大丛橡胶林,颤颤巍巍地沿着巨岩堆砌成的桥渡河,一边呼唤着母亲,一边缓慢前进。
没有任何回声,这个世界里似乎只有她一人而已。
尽力抑制着心中的孤独,不让它随意爆发。绮罗稍稍放慢了脚步,余光忽然瞥见了躺在草丛中的一本书,蓝色的封面格外瞩目,似乎有些熟悉。
走近了些,绮罗拾起了书。蓝色的封面上印着蓝色的女孩,书名被磨损得厉害,只看得清「爱丽丝」而已。
爱丽丝梦游仙境——这几个字几乎是立刻跳进了绮罗的脑海里。
空气忽的变得有些燥热,仿佛夏日已然来临,炽热的阳光穿透了叶间的空隙,映出小小圆形的光斑,被风吹动着微微晃动。几乎是下意识的,绮罗觉得,地上的叶影应当是葡萄树的影子。
是否有人为她读过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呢?她不知道,她想不起来了。
啪嗒——似乎是雨水滴在了书的封皮上,砸出圆圆的水迹。
绮罗迷茫了一瞬,捧著书,继续向前走。日光将她的头发晒得温热,稀疏的雨滴顺着她的足迹撒了一地。
「妈妈,你在吗?咳咳……」
喊得太久了,嗓子涩涩生疼,一口气没能喘上来,绮罗猛咳了好几下。
「要是你在的话,就回答我一下吧,妈妈。」
「已经是大人了,还无法离开妈妈吗?」
身后传来如同调笑似的反问,但这并非是嘲笑,也本根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这是从未听过的陌生的声音。是除了她以外的,另一个人的声音。
「啊……并不是这样的!」
绮罗一怔,慌忙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坐在树下的面生男人,一时来不及去琢磨他的身份了,也无法沉浸在这个世界并非仅她一人的喜悦之中,只是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我只是……有想要问她的事情而已……仅此而已!」
樱花树下的男人扬起嘴角,和蔼地一笑。绮罗莫名觉得,他的笑颜像极了外公,紧张的心情也在他的笑容中逐渐溶解,她终于可以好好地观察对方了。
她确信,她是没有见过这个人的,但他长得确实很像外公,只不过外公从未戴过老式的无框眼镜。也许他是一个魔术师,绮罗觉得他的衣袍有些眼熟。
「在太阳底下站了这么久,不觉得很热吗?」他向绮罗招招手,「来树荫下躲一躲吧。」
来自陌生人的邀请,依照常理来说总是带有几份危险的,可绮罗的心中却未响起任何警报,似乎也没有多想,便迈步走向樱花树。男人垂下手,掌心轻轻挥过地面,竟变出了一块绿白格子相间的毛毯,用眼神邀绮罗在他的身旁坐下。
虽说心里的确是没有任何警戒,但坐在陌生人的身旁难免还是让人感到有些拘谨。绮罗不自在地交叠双手抱着膝盖,目光不知安放在何处才算合适,只好漫无目的地四下乱瞟,恰巧瞥见到了男人手中的书。先前被他的衣袖挡着,绮罗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正在看书。
偷窥是不好的行径,可绮罗却怎么也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地多瞄了几眼。
书页里满是花体的英文,拼凑出看不懂的字句,但似乎又有几分熟悉感,仿佛曾经在什么地方读到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绮罗用手托着下巴,苦恼地思索着自己究竟是在怎样的场合之下读到过类似的文字的,可惜怎么想都没有头绪,还恰好撞上了对方的目光,原来她的偷窥行径早就被他发现了。
一时有些窘迫,绮罗笨拙地垂下手,轻轻抵着指尖,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的手指上,看着他慢慢合上书。
书的封面上印刻着太阳与月亮的花纹,这她似乎也曾见过。
「书里的内容,你能看懂吗?」
忽然,他问绮罗。
这大概是个简单的问题,但绮罗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呃……不是非常懂。」她挠了挠头,尴尬地咧嘴一笑,「以前好像有看到过。」
「这样吗?」他似乎不意外。
对话在此顿了顿,气氛变得略有几分沉寂。绮罗尴尬地摩挲着指尖,不知是出于想要打破沉默的心情,还是纯粹的好奇心在作祟,她问出了一直都很想要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