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梁喑带着一身酒气从会所里出来,哑嗓骂了声“操”。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他年轻的雇主,刚刚二十岁的梁氏掌权人,极其凶悍俊美的长相与霸道但阴冷的性格很好的融合在一起,让人无端觉出几分难以掌控的威胁性。
“梁先生,今天回家吗?”司机隐晦的提醒他,“小少爷这两天没怎么吃饭。”
梁喑被灌了一肚子酒思维有些迟缓,先是愣了几秒钟,好容易才回忆起家里这个“小少爷”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的小孩,更准确来说是他捡的一个小孩。
他刚接手烂摊子一样的梁氏,每天除了应酬就是在应酬的路上,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儿用。
前几天他看完一个工厂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孩儿倒在路上,这辈子没长过的恻隐之心突然就生出来了,他把这个活像是用血泡过一遍的小孩儿抱起来送到了医院。
他一身的事儿,本该把人送到了医院就走,但鬼使神差地等到了他抢救结束。
他的私人保镖程术把另一个女孩救出来,问人怎么处理。
梁喑不耐烦地摆手,让他交给医生。
那小孩儿看似严重但好在没有致命伤,抢救很快结束。
梁喑接完一个要紧的电话回病房的时候,正巧听见那小孩儿的父母家人在关心小女儿,隔着薄薄的帘子,那小少年像是被人遗忘了。
多人病房不利于养伤,那女孩很快就被转走。
梁喑进了病房,正巧对上了那少年玻璃珠子似的异瞳。
很乖,很漂亮。
像一只刚化了人形的猫。
梁喑一时心软,问他要不要跟自己走,问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妥,谁承想那少年竟点点头。
他一向是不怎么爱管别人的死活的,养一个孩子对他来说是累赘也是麻烦,但那一刻他的念头就只有一个。
把人带回家。
梁喑从思绪里抽身,重重舒了口酒气浓重的呼吸,“回家,我看看他。”
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二楼的房间里灯火通明,梁喑仰头看了一眼,径直到了他的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里头传来一声很轻很软的嗓音,“是谁?”
梁喑说:“是我。”
几秒钟后,门从里面打开。
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苍白虚弱,脖子、手腕和肚子上都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那双嫩白的脚踩在地板上,梁喑低头看了一会,伸手把他抱起来,“怎么不穿鞋?踩在地上不怕生病?”
沈栖自然地偎进他怀里,没吭声。
十一岁的少年骨骼还没抽芽,抱在怀里轻飘飘的。
梁喑很随意地坐在他的床沿,把人放在腿上低头检查了一下绷带下面的伤口没有再渗血,放心之余才开始审人,“我听说你这两天不肯吃饭也没有好好睡觉,是饭不好吃,床睡着不舒服,还是什么原因?”
沈栖低下头,“我吃不下。”
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做噩梦,吃东西就会想到他被逼着吃的那些,勉强吞进去了就会吐出来,还不如不吃。
“不吃饭身体怎么会好,要听话。”梁喑摸摸他的眼尾,想了想,起身把人抱到了楼下厨房。
他把人放在椅子上,少年却突然用绑着绷带的手抓住了他的袖口,用那双漂亮的异瞳无声拒绝。
梁喑低头看了他一会,“不要下去?我抱着你怎么煮东西给你吃?”
沈栖垂着眼,可怜巴巴地松了手,从指尖到微颤的睫毛都透着股不愿。
梁喑无奈,把人单手抱着托在怀里,用一只右手,给他煮了一碗清淡的笋丁虾仁粥。
他酒醒了大半,自己也有点饿了,盛了一碗放在边上,先一口口把沈栖喂了。
沈栖看着勺子微微蹙眉,虽然闻着很鲜美但他不想吃,很怕吃下去又会反射性干呕,于是抬起头和他商量,“我不想吃,不吃行不行啊?”
“不行,张嘴。”梁喑把勺子放在他唇边,不容置疑地压下眼神,“把这碗粥吃完,今晚到我房里来睡。”
沈栖犹犹豫豫一会,他被带回家三天了,除了第一晚没有收拾好客房是在他房间睡的之外,这两天他一直在自己的房间,一直睡得不好。
他微微张口,含住勺子小心地舔了一口试试味道。
粥鲜米烂,入口即化。
沈栖张口将整勺粥吃下去,眼睛微微亮起来。
梁喑看他小猫一样,忍不住笑了声,很有耐心的一勺一勺把整碗粥都喂完。
等他吃饱了,自己端起碗把放凉了的粥三两口吃完,抱着人上了楼。
梁喑把人放在自己床上坐着,端了水回来给他洗脚。
沈栖脚尖蜷了下,看着他捧着自己的脚仔仔细细洗干净,擦干了轻轻一拍,“进被窝去。”
沈栖爬进被窝,得寸进尺地问他:“能讲故事吗?”
梁喑拿了衣服进浴室,回头扫他一眼:“一会再说。”
家里养了个人这种事很私密,但生意场上又没有永远的秘密,尤其是梁喑还得给沈栖开家长会,参与他的毕业典礼,这种事被拍一次就是公开的秘密。
圈子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