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站在中原王朝的疆土上,让她自有一番底气——
倘若她想要回家的话,随时都可以回去。
李清月摸了摸下巴,又忽然笑了出来,不对,既然要做一方都护府长史的话,也不是“随时”都能擅离职守的。
但想来,文成姑母不会介意于这份职责所带来的限制。
“
() 你在笑什么呢?”李素筠策马赶上,好奇发问。
“我在高兴……”李清月朝着李素筠的脸上看去,忽然话锋一转,“我在高兴我能班师还朝,给阿娘带去捷报了,怎么说也离家半年时间了,总有些归家心切的。也在想,你说我能给你请来个什么职务呢?”
“我……”
“你可别推辞啊。”李清月打断了她的话,“你看看文成姑母是何等豪迈气魄,直接就说要当都护府长史,你明明手握射杀了跋地设的战功,要是什么都不想要,那真是对不起我当年送给你的这份礼物了。”
李清月指了指她身边的这只红罗金书箭袋,两人相顾一笑,都仿佛回到了当年元月初一互赠礼物之时。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追忆往昔之间不需多言的情谊,让李素筠忽然觉得,自己实在不必将有些请官之中的担忧宣之于口。
安定应当……已经做好迎接风浪的准备了。
将吐蕃一路逼回卫藏四如腹地,将大唐国境拓展到了唐古拉山之前,纵然还不到将吐蕃灭国的地步,但也足够让她有这个底气,去争取更多的东西。
她也随即听到安定朝着军中高呼了一声,“诸位,随我班师长安,为诸位庆功!”
辽阔的藏原草场上吹过的轻风,好像也将这句话给送出了很远。
随即响起的一声声呼应,也一如出发之时的“必胜”之言,形成了一片沸腾的声浪,托举着这列凯旋的军队越过来时途经的紫山柏海、赤岭青海,回到湟水穿行而过的鄯州,走上途经陇右道回返长安的道路上。
钦陵赞卓透过这些雀跃的士卒,看向了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人。
他曾经野心勃勃地想要搅乱大唐在西域的布置,换来吐蕃进取青海的机会,却在对方的奇兵面前折戟。
他也满心想要率领重兵东进,洗雪当年的耻辱,却被推入了更进一步的深渊之中。
比起他这个也曾经被人称为年少有为的败寇来说,这位安定公主好像才真正诠释了到底何为壮志凌云,少年恣意。
她同文成公主道别,同西海都护的裴行俭道别,同敛臂女王、弘化公主道别,又和一个个驻扎于此地的士卒道别。
站在钦陵赞卓这个囚车之中的旁观者视角,比谁都能看得清楚这其中的得道者多助。
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输给的并不是安定公主一个人,而是一支以她为核心的队伍。
她们不曾忽略掉吐蕃这个后起之秀的任何一点威胁,也在站上了那块跳板之后积蓄起了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最终变成了……
今日吐蕃的落败。
从大唐天子无视了吐蕃进犯吐谷浑,到吐蕃被迫龟缩于腹地,只差了一个安定公主,又好像差了很多东西。
大唐何其有幸,能有这样一位当世名将。
她还是大唐天子的女儿,绝不会落到他们噶尔家族这样的田地。
真是让人羡慕啊。
钦陵赞卓枕靠在囚车的一角,
有些神情放空地听着外头的车行马嘶之声。
下一处接待唐军的是哪里来着?
他曾经看过舆图的,那是秦州的上邽,在魏晋时期还有个名字叫做天水,也是进入京畿道前的最后一处重镇,之后他们就要顺着渭水河谷跨过秦岭,进入关中。
想来距离将他这个囚徒送到天皇天后的面前也不会太远了。
但忽然之间,他前方的马车停了下来。
钦陵赞卓转头朝着前方看去,惊见那头有一列明黄色的旗帜朝着这头推进。
……
李清月勒住了缰绳。
按照计划,她原本应当先在上邽稍作停留便继续拔营推进。可在前方出现的,赫然是太子李弘的仪仗,更为奇怪的是,在这队仪仗之中并无李弘本人的身影,而是另一个对李清月来说还算眼熟的人。
“杨詹事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数年前还只是太子右春坊赞善的杨思正,因为太子妃出自弘农杨氏的缘故,一路升迁到了太子詹事的位置上,执掌太子东宫的内政和文学侍从,官居正三品,比起外朝官员的地位虽有不足,但自杨思正此刻在她面前都敢拿出的倨傲表现来看,他分明是很有狗仗人势本事的。
只不过在行到近前的时候,他才终于被这行军阵仗中的气势所压住,连忙收敛起了脸上的骄矜之色。
他拱手行礼:“回禀公主。”
“我如今出征在外,要么叫大总管,要么叫大将军。”
被李清月这冷然目光锁定,杨思正吞咽了一口紧张的唾沫,改口道:“回禀大将军,天皇天后有令,此次您得胜归来,由太子在陈仓远迎凯旋大军,二圣于长安城外出迎,以示对您的褒奖。”
李清月面上不见多少笑意:“那么你先一步带着我阿兄的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