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路口不远，就到三区和四区的界门了。

淮姨正坐在值班室的窗后，拿布擦拭着一只老式手枪。

许嘉音踮起脚尖、够上窗台同她打招呼：“淮姨！”她指指刚刚放上窗台的衣服，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又来麻烦您啦~”

说话间，一双眼睛还骨碌碌转着想看看淮鹿是否在里边。

淮姨也笑着将她打量一遍，开窗将衣服接进来：“又是嘉期的吧？淮鹿午休去了。”

许嘉音跳下来，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朝淮姨挥手告别。

淮鹿虽然比许家姐妹还小上几岁，如今却是单独住一间安置房的。

到了地儿，许嘉音抬手敲开门——门没关。

“淮鹿，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呀！连门都没关好。”她一边笑话他，一边推门进去。

门后的黄沙堆积，要推开还得使点劲。

“怎么这么粗心，让沙子都进来了。”

许嘉音皱起眉头。

淮鹿屋里的另两扇门也没关，室内铺了一层沙子，上边有一串通向外边的脚印。

看脚印大小，是淮鹿的。

她急忙跑去界门：“淮姨！淮鹿不见了。”

“什么？”淮姨立即站起身，问道，“是不是去听故事了？”

虽然这般猜着，她穿戴防护服、关上界门的动作却不见半点含糊。

“我刚从那边来，没看到他。”许嘉音摇摇头，“淮鹿房间里有很多沙子。”

她没多说什么，但光这点就惹得快步往那边走去的淮姨脚步一顿。

“我知道了。”淮姨声音微微沙哑地回答。

许嘉音跟在她身后再次来到淮鹿的房间。

淮姨沉默着打量一圈室内的情况，走到通讯器边，在即将摁下橙色按钮时顿住，改为摁黑色按钮。

“也许情况还没那么糟。”许嘉音犹豫一会儿，说。

她知道这话其实是苍白无力的，无论淮鹿是否是梦主，以房间内的情况看，他已经被严重侵蚀了。

淮姨站在安置房外，率先开口问：“你过来的路上，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没有。”许嘉音站在门口，用脚拨动地上的沙子。

“我去找找，你在这守着，希望他没有跑远。”淮姨疲惫揉揉眉心，说完便行动起来。

被分配到蹲点守候的许嘉音坐在门槛上，托着腮看她远去的背影。

同时，许嘉音在思考一个问题：安置房内有那么多沙子，为什么脚印没有延申到房外？

她一回头，正对上一张沙子做的脸，是淮鹿的面庞。

许嘉音在惊吓之中站起身来，想要远离它。

沙子小人拍起手来，用粗粝的声音唱着不成调的歌谣。

她勉强听清它在唱什么：

“好朋友、一起耍，湿沙子、堆小屋，邀请朋友来做客。”

小人一边唱着，一边将干燥的沙子往她身上扔。这沙子落在身上像是有着小吸盘一样，牢牢抓在许嘉音身上。

“淮鹿？”许嘉音勉强维持镇定，试探着喊沙子小人。

小人歪歪脑袋看向她，脸上露出一瞬间的茫然。下一刻，它重新散落成沙，堆积在门与门之间的狭小空间。

但地面上的沙子开始不断上涌，一点点将许嘉音包裹进去。

她感到自己的肌肤像是被小虫啃食一般，脑袋随着沙虫攀爬的进度，变得越发沉重。

……

看着眼前由沙子堆成的沙堡，以及夹道欢迎她的到来的“淮鹿们”，许嘉音陷入沉思。

这里不是基地，唯一能解释这突然的空间变动的，只有噩梦。

淮鹿们穿着沙砾一样的衣裳，他们土褐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着亮光。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他们整齐划一地喊着口号、鼓掌欢迎许嘉音的到来，脸上都是同样热情洋溢的笑容。

许嘉音挨个和他们握手还礼。

刘老太常常将一句话挂在嘴边：“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如今也不知道怎么过回原来的生活，不如过好现在的日子。”

许嘉音现在就将这精神学了个十层。

反正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离开，不如顺着这些沙砾淮鹿的指引往沙子城堡里去坐一会儿。

抵达沙堡，里边已经有除了淮鹿之外的客人了。和许嘉音一样颜色正常的人，也是常去刘老太那边听故事的小孩。